北行的路途,仿佛是一条逐渐浸入墨色的绸带,越往北,天色越是晦暗阴沉,连吹拂的寒风都似乎裹挟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南逃的流民已然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废弃的村落越来越多,有些看似完好,却门户洞开,内部一片狼藉,仿佛在某个瞬间被骤然抛弃;有些则明显经历了破坏与焚烧,只余下焦黑的断壁残垣,如同大地上狰狞的伤疤。
空气中开始隐隐弥漫起一股怪异的味道,非腥非臭,更像是一种陈年霉烂与某种陌生腥甜混合的、令人鼻腔发痒的不快气味。随行的太医署人员最先警觉起来,他们按照林晚夕的教导,提醒军士们用浸过药油的布条遮掩口鼻,虽不能完全阻隔,但多少能起到一些防护与心理安慰的作用。
净雪卫的将士们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皇后娘娘的授课内容已层层传达,那些关于“瘟煞”、“异化”、“菌核”的词语,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化作了眼前这片死寂荒凉的最佳注脚。他们紧握兵刃,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寂静的树林、幽深的沟壑、那些空洞洞的窗口。
林晚夕端坐马车内,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怀中那枚冰冷的龙纹兵符。她的灵觉远比常人敏锐,所能感受到的异常也更为清晰。这片土地正在“生病”,一种深入骨髓的恶毒污染正在缓慢而持续地蔓延,侵蚀着生机。她甚至能隐约“听”到大地痛苦的呻吟。
这日午后,大军正行进在一段略显狭窄的官道上,右侧是低矮的土坡,左侧是一片枯死的林地,光秃秃的树枝扭曲地伸向天空,如同绝望的臂膀。
突然,前方负责开路的斥候小队发出了尖锐的竹哨示警声——并非遭遇大军,而是表示发现了小股异常情况!
全军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盾牌手上前,长枪如林,弓弩手蓄势待发,动作迅捷而有序,显示出精锐部队的素养。
青禾第一时间策马赶到队首,林晚夕也推开车窗,凝目望去。
只见从前方的土坡后和枯树林中,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二三十个“人”。他们衣衫破烂不堪,沾满泥污和暗色的可疑渍迹,身形摇摇晃晃,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协调的迅捷。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眼窝深陷,瞳孔涣散,却又在深处跳跃着一种狂乱的、非人的光芒。最令人心悸的是,他们中的一些人,裸露的皮肤上竟然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如同白色绒毛或蛛网般的菌丝!嘴角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有的手中还握着锈蚀的农具或柴刀,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低吼。
“是流寇吗?”一名校尉低声问道,但语气充满不确定。这些人的样子实在太诡异了,不像是寻常的饥民或土匪。
“不像……倒像是……娘娘说的……”另一名听过授课的队正声音干涩,握紧了手中的刀,刀柄上已按照吩咐缠绕了浸过药的布条。
那些“流寇”发现了大军,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发出一阵更加兴奋疯狂的嘶吼,加速冲了过来!他们的奔跑姿势怪异,有的肢体似乎不太听使唤,却异常执着。
“防御!弓箭准备——”前线指挥官高声下令。
“且慢!”林晚夕清冷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制止了箭雨的发射。她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冲来的身影,快速下令:“非是寻常流寇,乃受瘟煞侵蚀,初步异化之体!寻常刀箭难以致命,反易被其近身!净雪卫前锋小队,出列!按昨日演练之法应对!其余人警戒,不得让其冲乱阵型!”
命令迅速传达。昨日,在休整时,林晚夕已亲自指导净雪卫中最精锐的一支小队,演练了一种特殊的战术——并非为了斩杀,而是为了精准破坏其行动核心。
十名被点到的净雪卫士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与不适,毅然持盾举刀出列。他们与其他士兵略有不同,除了标配的横刀圆盾,每人腰间还多了一个皮质的紧凑插袋,里面并排插着十数根特制的银针——针身细长坚韧,针尖经过特殊淬炼打磨,泛着幽蓝的光泽,尾部则缠着红色的细线以便抓取。这是格物院根据林晚夕要求紧急赶制的“破煞针”。
“记住要点!”小队队正低吼一声,既是提醒部下,也是为自己鼓气,“避其扑击,观其行止,寻其‘核’动,一击即退!”
说话间,那二十几个菌噬者已嚎叫着冲近!腥臭扑鼻,那疯狂的气势足以让久经沙场的老兵也心生寒意。
一名净雪卫士兵举盾格开一柄劈来的锈刀,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那菌噬者力道大得惊人!另一侧,一名士兵险之又险地侧身躲过一只抓来的、指甲缝里满是黑泥和菌丝的手。
近身搏杀瞬间展开!净雪卫士兵训练有素,三人一组,互相掩护,并不急于砍杀,而是以格挡、闪避为主,努力观察这些怪物的行为模式。
“左臂!他左臂摆动时,肩胛处有异物凸起!”一名眼尖的士兵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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