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内,死寂无声。唯有那被冰封的寒玉瓶中,一点幽绿光芒在坚冰之下顽固地、微弱地闪烁着,如同地狱深渊瞥向人间的恶毒一眼,无声地诉说着其内封存之物的恐怖与不祥。
林晚夕那句石破天惊的断言,如同重锤般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南疆云氏余孽?漠北邪术?灭世毒蛊?”太尉张昭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重复着这几个令人心悸的词语,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忧虑,“林姑娘,此事关乎重大,你可有依据?云氏一族当年不是已被剿灭殆尽……”
京畿戍卫统领赵莽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娘的!南疆的臭虫竟然和漠北的蛮子搅和到一起了?还弄出这种鬼东西?!”他性情粗豪,惊怒之下,忍不住爆了粗口,随即意识到御前失仪,连忙请罪,“末将失言,陛下恕罪!”
萧承烨抬手止住了赵莽的请罪,他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目光死死盯着那寒玉瓶,又缓缓移向林晚夕,声音低沉而压抑:“林姑娘,细细说来。朕需要知道,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林晚夕深吸一口气,压下因方才全力压制邪物以及内心惊骇而翻涌的气血。她走到铁桌旁,指着被冰封的玉瓶,清冷的声音在密闭的殿宇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陛下,张太尉,赵将军,民女绝非危言耸听。请容民女细细分说。”
“首先,是此物的特性。”她目光扫过众人,“方才其瞬间活性爆发,诸位有目共睹。其增殖之速、侵蚀之烈、侵略之性,远超常理。更可怕者,是其能释放精神波动,干扰甚至操控心神。沈将军密报中所言,黑石堡外菌毯蔓延,死者化为晶傀,受其驱策,攻击活人——这一切,与此物的表现完全吻合!它并非单纯毒物,它更像是一个……‘母体’,一个核心。它散播孢子,感染生灵,将万物转化为供养其生长、受其控制的傀儡!其所过之处,生机灭绝,唯余一片被菌丝与行尸走肉覆盖的死寂之地!”
她顿了顿,让众人消化这可怕的描述,然后继续道:“此等特性,令民女立刻联想到了南疆古老相传的一个极度禁忌的传说——关于‘万秽母源’的传说。”
“万秽母源?”萧承烨眉头紧锁。
“是。”林晚夕颔首,“在南疆秘而不宣的古老蛊术传承中,记载着一些近乎邪神崇拜的可怕构想。其中一种,便是试图创造一种拥有自我意识、能够无限增殖、并绝对服从命令的‘**毒源’,即‘万秽母源’。构想中,此物一旦被培育成功,便可作为最恐怖的战争兵器,只需投入敌境,便能自行蔓延,将一切敌人乃至其国土尽数化为毒瘴死域与傀儡军团,近乎灭世。”
“然而,这始终被认为是一种疯狂的、不可能实现的构想。因其要求太过苛刻,且极度危险,稍有不慎,培育者自身便会首先被反噬湮灭。南疆历史上,从未有成功的确切记载,只被视为蛊师们癫狂的噩梦呓语。”
张昭沉声道:“既然从未成功,姑娘为何……”
“因为它的表现,与传说中描述的‘万秽母源’的特征,太过相似!”林晚夕打断道,语气急促了几分,“活性无限、增殖恐怖、控制心神、转化傀儡……尤其是那种‘母源’之感!民女的净雪蛊感应得最为清晰,这玉瓶中之物,其核心深处,确实蕴藏着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贪婪而混乱的‘意识’!它渴望生长,渴望吞噬,渴望将一切同化!”
“但,”她话锋一转,“若仅仅是相似,民女或许还不敢断言。真正让民女确信此物乃人为制造,并与云氏和漠北邪术有关的,是另外两个关键!”
众人屏息凝神。
“第一,是环境!”林晚夕目光锐利,“沈将军密报提及,此物核心源于一座万年玄冰古墓。极寒环境,恰是保存和‘淬炼’某些特殊蛊物的必要条件之一。南疆气候湿热,并非天然极寒之地。但漠北苦寒,拥有得天独厚的环境!民女推测,此物的原始菌种或许源自南疆某种罕见凶戾的毒菌,但其培育和‘淬炼’过程,必然是在漠北的极寒环境中完成的!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它为何既能适应北境酷寒,又拥有如此诡异的活性!”
“第二,是技术!”林晚夕的声音愈发凝重,“培育‘万秽母源’这等邪物,绝非易事。南疆蛊术虽千变万化,精妙者众,但能达到如此骇人听闻、近乎篡改生命本源地步的传承,屈指可数。而云氏一族,正是其中最为诡秘、最擅操纵毒菌、亦最是胆大包天、百无禁忌的一支!”
她看向萧承烨:“陛下或许知晓,前朝末年,南疆云氏便曾因暗中进行大量惨无人道的人蛊试验,试图培育战争蛊兽,而引发众怒,最终被南疆各部联手,加之朝廷派兵协助,才将其主力剿灭。但其部分核心余孽,始终未能彻底清除,遁入深山密林,或逃亡境外。云氏对于‘创造’可控的强大毒蛊,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若说南疆还有哪一支脉最有可能尝试并接近实现‘万秽母源’的疯狂构想,非云氏余孽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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