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还裹着未散的寒气,黑石部废墟上的黑霜刚被净雪蛊的银辉融去大半,却仍有一缕缕淡灰孢子贴在断垣残壁上,像撒了层细盐。沈昭伏在坍塌的帐篷骨架后,指尖攥着的匕首沾了黑水河的淤泥,刃尖还插着半只刚被他斩杀的黑水灵——那虫子死后尸体迅速干瘪,留下一滩腥臭的黑液,顺着他的袖口渗进甲胄里,冻得他胳膊发麻。
他是三天前自请潜入废墟的。那日林晚夕在镇龙石前净化龙脉时,他就注意到黑石部最深处的祭台没被焚毁,台基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王将军的人怕孢子扩散,不敢靠近,他便借着给禁军送补给的由头,揣了两盒净雪蛊,趁夜色摸了进来。
祭台是用黑石砌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晶亮的壳,像结了冰,却比冰更硬。沈昭用匕首刮了刮,壳下竟露出半块残碑,碑上刻着扭曲的纹路,不是漠北部落的文字,倒像十年前云氏叛乱时用过的符篆。他刚想把残碑拓下来,脚边的地面突然“咔”地裂开道缝,一缕黑风裹着灰孢子窜出来,他下意识地将净雪蛊扔过去,银白的虫群瞬间将黑风吞噬,却也惊动了藏在裂缝里的东西——一截半埋在黑土中的兽骨,骨头上覆盖着和祭台一样的晶状菌壳,壳缝里还渗着暗红的液珠,像凝固的血。
“得赶紧带出去。”沈昭将拓片叠好塞进怀里,又用匕首将兽骨撬出来,裹进浸了药汁的布巾里。刚要起身,远处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几个漏网的云氏余党,正举着火把在废墟里搜寻。他立刻伏低身子,贴着断墙往后退,甲胄蹭过黑石,发出的声响引来了对方的注意。
“谁在那儿?”一个黑衣人喝着,火把的光扫过来。
沈昭屏住呼吸,将兽骨护在胸前,另一只手摸出最后一盒净雪蛊。待黑衣人走近,他猛地将蛊盒扔过去,银白虫群扑向火把,火焰瞬间被压灭,黑衣人惨叫着被蛊虫叮得连连后退。沈昭趁机转身,沿着废墟的阴影往外围跑,背后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他险之又险地躲过后,终于看到了禁军的火把——李统领正带着人在外围接应,见他出来,立刻策马迎上去。
“沈医官!你可算回来了!”李统领将他拉上马,“娘娘在医帐里等了你两天,都快急坏了!”
沈昭趴在马背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怀里的兽骨硌得他胸口发疼,却死死攥着不肯松手:“快……带……带回去,有证据……”
医帐里的烛火彻夜未熄。林晚夕正对着地图标注云氏余党的据点,陈长老在一旁研磨药材,听到帐外的马蹄声,两人同时抬头。刚起身,就见李统领扶着沈昭走进来,他的甲胄上满是划痕和黑渍,脸上沾着灰孢子,嘴唇干裂得渗血,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布包。
“沈青!”林晚夕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他,“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沈昭摇了摇头,颤抖着将布包递过去:“娘娘……黑石部祭台的残碑拓片,还有……还有一截兽骨,上面的菌壳……和之前的腐脉菌不一样。”
陈长老立刻接过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巾刚掀开,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那截兽骨约莫小臂长短,骨头上的晶状菌壳泛着冷光,壳面映着烛火,竟能看到里面隐隐流动的暗红。拓片铺在案上,扭曲的纹路在烛火下仿佛活了过来,陈长老凑近看了片刻,脸色突然变了:“这是云氏的‘瘟母碑’!老臣在十年前的旧档里见过类似的记载!”
“瘟母碑?”林晚夕皱眉,“上面写了什么?”
陈长老指着拓片上的纹路,逐字解读:“‘葬龙冰湖,寒毒万年,腐心为引,瘴生蛊孢……’娘娘,这说的是瘟母的来历!它是以葬龙冰湖的万年寒毒为根基,混合了当年云氏用来毒害边关将士的腐心瘴,再变种出的蛊孢!”
他顿了顿,手指落在“遇活物即寄生,吸尽精血后结晶化”这句上,声音都在发颤:“也就是说,之前江南的瘟疫、西域的染菌,还有漠北的腐脉菌,都只是瘟母衍生出来的‘子孢’!真正的瘟母本体,会寄生在活物身上,吸光宿主的精血后,就会像这兽骨上的菌壳一样结晶,而结晶后的菌壳又会变成新的传染源,源源不断地产生子孢!”
帐内瞬间静得可怕。林晚夕看着那截兽骨,指尖轻轻碰了碰晶状菌壳,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腕间的净雪印记突然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葬龙冰湖在哪里?”她抬头问陈长老。
“葬龙冰湖在漠北最北的苦寒之地,常年冰封,据说底下压着上古的龙脉残骸。”陈长老叹了口气,“十年前云氏叛乱时,就曾派人去寻找葬龙冰湖,只是当时先帝派军封锁了那里,他们才没能得手。没想到十年后,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还培育出了瘟母!”
沈昭靠在椅上,喝了口锦书递来的热水,缓过劲来:“娘娘,我在祭台底下还发现,那裂缝里的黑土是新翻的,似乎有人最近去过那里,说不定……瘟母的本体还在葬龙冰湖,黑石部只是他们用来培育子孢的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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