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空气仿佛冻结了,比帐外的冰原更加寒冷刺骨。炉火噼啪作响,却丝毫驱不散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与寒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承烨身上,等待着他最终的决断。这个决定,不仅关乎帝王的安危,更关乎数十万大军的存亡,关乎国运龙脉的兴衰,也关乎那一缕在痛苦中挣扎却依旧闪烁着至净光辉的残魂的命运。
萧承烨背对着众人,身影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拉得很长,显得无比孤寂,却又承载着千钧重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马车方向的那股决绝的意念,如同最纯净的冰晶,坚定而执着,穿透了痛苦的迷雾,直接烙印在他的心间。
那不是哀求,不是建议,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宣告——她必须去。唯有她的力量,是化解那万载龙怨死气的关键。保护他的龙脉,保护这支大军,这是她此刻存在的意义,亦是净雪蛊与生俱来的宿命。
沈昭的话在耳边回响:“……或许真的只有净雪蛊的至净之力,才有一线可能化解……”一线可能……代价却可能是她的彻底湮灭。
而不带她去?凭借龙脉之威和麾下精锐,强行破局?沈昭的另一句话同样冰冷现实:“……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抵挡……目标直指污染龙脉……”一旦龙脉被污,国运崩摧,眼前的胜利将化为泡影,万里山河将重陷战火,他所守护的一切同样会付诸东流。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难以承受的代价。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滴一滴流逝。北方冰原传来的无形压迫感越来越强,仿佛一头苏醒的远古凶兽,正张开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终于,萧承烨缓缓转过身。他脸上的挣扎与痛苦已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冷静与帝王的决断。他的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位核心将领,最后落在沈昭脸上。
“朕,决意亲率‘龙骧卫’与‘天枢阁’精锐,继续深入冰原,直捣葬龙冰湖。”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巍等老将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劝阻,却被萧承烨抬手制止。
“陛下!”李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陛下乃万金之躯,江山社稷所系,岂可亲身涉足如此绝险之地!末将愿代陛下前往,纵粉身碎骨,也必摧毁敌谋!”
“老将军请起。”萧承烨上前一步,扶起李巍,“你的忠心,朕深知。但此局,非朕亲往不可。云氏余孽目标明确,乃朕之龙脉。朕若不去,他们狗急跳墙,不知会生出何等变数。且……”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帐外马车的方向,声音低沉了几分,“唯有朕去,方能护住那一线‘净化’的可能。”
他看向沈昭:“沈卿,你精通阵法玄术,辨识气机,需随朕同行。”
“臣,万死不辞!”沈昭立刻躬身领命。
“陛下!”李巍仍不放弃。
“李巍听令!”萧承烨语气陡然转厉,“朕命你统率大军,留守于此,依托营寨,构筑坚固防线!没有朕的命令,绝不可让一兵一卒再向前推进!若……若朕三日之内未归,或有惊天变故发生……”萧承烨的声音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迅速恢复平稳,“你便即刻率军后撤百里,固守‘黑石隘口’,同时八百里加急传讯京都,命丞相与镇国公辅佐太子监国,稳定朝局,以防不测!”
这道命令,近乎于在交代后事!帐内众将无不色变,心中骇然,纷纷跪倒在地:“陛下!”
“执行命令!”萧承烨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众人,“此乃旨意!”
“……末将……遵旨!”李巍虎目含泪,重重叩首,声音颤抖。他知道,陛下心意已决,任何劝阻都是徒劳。他此刻能做的,唯有守住后方,为陛下留下一条或许能用得上的退路。
安排好后路,萧承烨不再犹豫,大步走出帅帐,径直走向那辆被严密守护的马车。越是靠近,那股从北方而来的阴寒死怨之气对林晚夕的刺激就越是明显,通过蛊契传来的痛苦波动也越是剧烈,但那份坚定的、要求同行的意念也越发清晰。
他挥手让守护的影卫稍退,亲手打开了马车那扇特制的、刻满了隔热与防御符文的车门。
一股极寒之气扑面而来,车内仿佛比冰原更加寒冷。林晚夕蜷缩在厚厚的暖玉榻上,身上盖着数层雪貂皮褥,却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白气。唯有眉心处那一点极淡的冰蓝色印记,在顽强地闪烁着,对抗着外界无孔不入的污秽侵蚀。
感受到萧承烨的到来,她艰难地睁开眼。那双曾经清亮灵动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但在那痛苦深处,却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折的坚定光芒。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一段更加微弱的意念传出:“…去…必须去…我能…感应到…它…核心…蛊…引…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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