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华化身的火人燃尽后留下的焦臭尚未散尽,那凄厉恶毒的诅咒如同无形的寒冰,冻结了观星台上每一寸空气。祥瑞的霞光依旧,却再也照不进众人冰冷惊疑的心底。
所有的目光,惊骇、猜忌、审视,都胶着在那被太医围住、生机几近断绝的苍老身影上。
“柳如雪”?皇后?
鸠占鹊巢?毒妇?真正的鸠鸟?云氏?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打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联想到她落水后的巨变、精绝的医术、对陛下的奇异影响力、以及今日堪称神迹的破咒之举……这一切原本的光环,在慕容华以魂飞魄散为代价的指控下,骤然扭曲,折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谋色彩。
太医的手在颤抖,侍卫的刀柄被握得死紧。怀疑的毒蔓无声无息地滋生。
萧承煜强撑着震怒与虚弱呵斥,以帝王威压暂时稳定局面,命令太医全力施救,命令影卫封锁查探。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唯有自己知晓。他不愿信,不敢信,却又无法完全无视那指向明确的疯狂诅咒。
直到他看向沈昭,寻求一个理智的答案。
而沈昭凝重的面色和沉声的解释,如同最后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汹涌的暗流。“鸠鸟”组织,“云氏”遗臣……这些尘封在皇室最阴暗角落的秘辛被骤然揭开,带着血淋淋的寒意。慕容华的疯话,竟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萧承煜心绪翻腾,理智与情感激烈撕扯之际——
那微弱的咳嗽声,那老太医惊疑的“咦”声,如同命运奏响的诡异音符。
众人目光汇聚,落在林晚夕枯瘦手腕内侧那逐渐浮现的、若隐若现的幽蓝飞鸟轮廓上!
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惊疑尚未得到消化,那年轻医女的短促惊叫再次撕裂寂静!沾染黑血的软巾上,那几点幽蓝蠕动、散发着阴邪气息的细小光点,如同地狱的萤火,灼伤了所有人的眼睛!
“蛊……是蛊虫残骸?!” 沈昭的失声断定,如同最终的审判槌,狠狠砸下!
净雪蛊乃至纯之力,何来如此阴邪蛊虫残骸?! 手腕幽蓝飞鸟印记! 慕容华临死呐喊的“鸠鸟”与“毒妇”! 沈昭所述的古老阴谋符号!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电光火石般串联成一条清晰却通往深渊的路径!
萧承煜只觉得一股冰寒彻骨的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盖!所有的信任、怜惜、愧疚,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只剩下被愚弄、被背叛的滔天怒火以及帝王最深沉的冷酷!枕边人竟是潜伏最深的毒蛇?真正的柳如雪何在?破咒之功是真是假?缚龙血咒是否本就与她有关?!
宁错杀,不放过!这是刻在帝王骨子里的铁律!
就在沈昭脸色剧变,欲要上前仔细探查的刹那——
异变,于死寂中轰然爆发!
那本该油尽灯枯、昏迷垂死之人,那双眼睛,猛地睁开!
没有虚弱,没有浑浊,没有温婉,更没有决绝。只有积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冷、怨毒、以及计谋败露后彻底的疯狂与讥诮!
她清晰地看到了萧承煜眼中最后一丝情愫的湮灭和汹涌而起的杀意,也看到了沈昭那探究的动作。
完了。伪装至此,已是尽头。慕容华那个蠢货,终究用最惨烈的方式,撕开了她完美面具的一角!
既然无法再藏,那便……不必再藏!
“呵……呵呵……” 沙哑低沉,仿佛九幽寒风吹过腐朽枯骨的笑声,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令闻者头皮发麻。
在无数道骇然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她用一种完全不符合其垂死状态的、迅捷而诡异的速度,猛地抬手——
“刺啦——!”
布帛撕裂声尖锐刺耳!她左肩早已破烂的宫装被狠狠撕开,露出了苍老干瘪的皮肤。
而在那皮肤之上,一个印记清晰地、狰狞地、暴露在天地之间,暴露在祥瑞霞光与众人惊骇的视线之下!
那不再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个栩栩如生、精细入微、每一根羽毛都仿佛蕴含着阴冷生命力的图腾!一只展翅欲飞,通体流转着幽蓝色诡异光泽的——鸠鸟刺青!
幽蓝的光芒妖异闪烁,与慕容华临死前呐喊的“鸠鸟”二字,形成了残酷到极点的印证!与沈昭口中的恐怖传说,完美重合!
“鸠羽……现形!” 沈昭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最坏的预想,以最直接、最惊悚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萧承煜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无边的震怒和被彻底践踏欺骗的耻辱感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犹豫、所有的复杂心绪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彻骨髓的杀意!
“来人!” 帝王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压抑得扭曲,却比万载寒冰更冷,“给朕拿下这个妖妇——柳如雪!”
命令如山崩!四周侍卫虽心胆俱寒,但皇命重于一切,瞬间刀剑出鞘,寒光凛冽,如狼似虎般扑向中间那个枯瘦的身影!
然而,面对重重包围和帝王的雷霆之怒,彻底暴露的“柳如雪”——或者说,顶着柳如雪皮囊的林晚夕,脸上竟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绽开一个极度扭曲、怨毒,却又带着某种癫狂快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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