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坨。传令兵身上浓烈的血腥气、濒死的绝望,与寒潭带来的阴冷、诅咒揭露的残酷真相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幽绿的萤石光芒在染血的甲胄、萧承煜苍白如纸的脸、以及林晚夕指缝间那微弱却纯净的冰蓝微芒上跳跃,将这一刻渲染得如同幽冥鬼蜮。
“地行尸龙……西门塌了……” 萧承煜撑着龙案的手背青筋暴突,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冰冷的玄武岩案角生生捏碎。北境溃败的噩耗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帝王仅存的侥幸。大齐的国运,在诅咒的侵蚀和漠北南疆的夹击下,已如断崖边摇摇欲坠的巨石!而沈昭带回的那“九死一生”的预言,此刻竟成了这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带着剧毒的稻草!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濒死的困兽,死死钉在林晚夕身上!那目光里翻涌着惊疑、审视、被命运玩弄的暴怒,以及一丝被逼至悬崖尽头、不得不孤注一掷的疯狂!
“林晚夕!” 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砂纸刮过生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毁灭的决绝,“告诉朕!那‘蛊医逆阵’!那以身为皿,逆转诅咒的法子!是否可行?!朕……要听真话!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喷出的气息带着血腥味,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林晚夕的灵魂彻底洞穿!
一线生机……
林晚夕捂着剧痛心口的手,缓缓放下。指缝间那纯净冰冷的冰蓝微芒并未消散,反而随着她心绪的激荡而微微流转,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沈昭带来的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将她过往的迷茫、隐忍和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彻底剥去,露出了血淋淋的、名为“宿命”的骸骨。
夕瑶的血脉……逆咒之灵……净雪蛊……
原来,她林晚夕的存在本身,就是千年前那场血祭在时间长河中投下的、充满讽刺与悲怆的回响!她引以为傲、视作秘密守护的力量,并非恩赐,而是诅咒循环的一部分!是那缚龙血咒为自身延续预留的、渺茫的“解药”!
蛊医逆阵……以身为终极皿器……
脑海中闪过那卷残破南疆秘卷上扭曲的符文和冰冷的描述:需要承载极致纯净(净雪)与极端矛盾(怨念与守护)力量的容器,强行侵入诅咒核心,引导内外之力,逆转咒纹流向……九死无生……
剧痛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带来窒息般的寒意。然而,在这彻骨的冰冷中,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悲壮的明悟和决绝,如同破冰而出的利刃,瞬间斩断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她存在的意义,她母亲泣血的嘱托,她体内奔涌的净雪之力……一切的一切,都指向此刻!指向这“九死无生”的逆阵!
不是为了那飘渺的生机,不是为了帝王的垂怜,甚至不是为了这摇摇欲坠的王朝……而是为了斩断这纠缠千年的恶毒循环!为了终结那寒潭深处夕瑶王女永世不灭的怨念!为了……那被她深埋心底、却早已刻入骨髓的……守护之念!
林晚夕缓缓抬起头。那双素来平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再无半分迷茫与脆弱,只剩下一种焚尽一切的、近乎神性的平静与决绝!纯净的冰蓝色微光在她眼底深处流转,如同冻结的星辰。
“可行。”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凛冽,在死寂的密室中回荡,“但需陛下……倾尽真龙之力,为臣妾护持心脉,同时……以龙气冲击玉玺咒纹‘锁孔’。”
“如何护持?何为锁孔?!” 萧承煜的声音急促,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光芒。
“以身为皿,引净雪蛊入玉玺核心,逆转咒纹,需臣妾将自身王族血脉与净雪之力催发至极致,此过程凶险,心脉首当其冲,随时可能崩碎。” 林晚夕的声音如同冰玉相击,冷静得近乎残酷,“需陛下以精纯龙气,源源不断护住臣妾心脉,如同……为即将燃尽的灯芯,注入最后续命的灯油。”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沈昭带来的、被福海小心翼翼捧在锦盒中的传国玉玺。此刻的玉玺,在密室幽绿的光芒下,通体流转着一种内敛却异常深邃的温润光泽,仿佛沉睡的凶兽。
“至于‘锁孔’……” 林晚夕的指尖,隔着虚空,遥遥指向玉玺底部那繁复玄奥、仿佛天然生成的蟠龙云纹深处,“咒纹核心,必有一处能量流转之枢纽,亦是其最强亦是最弱之点。陛下需以自身精纯龙气,凝聚为一点,于逆阵运转、咒纹松动之际,全力冲击此处!如同……以钥匙插入锁芯,撬动整个诅咒根基!”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军令,将“九死无生”的预言拆解成了具体而微、步步杀机的残酷步骤。以身为皿,承受诅咒反噬;引净雪蛊,逆转千年咒纹;还需真龙护持心脉,并同时精准冲击咒纹命门……任何一环稍有差池,便是两人俱亡,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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