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临川城上空盘旋了数日,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态,却将更沉重的阴霾与刺骨的湿冷留在了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上。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残破的城垣,仿佛随时会再次倾泻下无边的寒意。
城西三十里,莽莽群山的褶皱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绝谷。
谷底并非平坦,而是怪石嶙峋,如同巨兽交错的獠牙。中央,一道深不见底、宽仅丈余的地裂狰狞地撕开地面,裂口边缘的岩石被灼烤得黢黑龟裂,散发出浓烈的硫磺气息。此刻,暗红滚烫的地火熔岩在裂缝深处无声地翻涌、流淌,将谷底映照得一片昏红,灼人的热浪扭曲了空气,与谷外呼啸的寒风形成冰火两重天的诡异景象。
这里,便是林晚夕选择的炼蛊之地——地火绝渊。
此刻,绝渊边缘的空地上,气氛凝重得如同绷紧的弓弦。数十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冷冽如冰的暗麟卫,如同最忠诚的磐石,无声地散布在谷口、崖壁、以及通往谷底的险峻小径上。他们手持强弩劲弓,腰佩淬毒短刃,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风雪弥漫的山林每一个角落,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感知。更有一队精锐影卫,由影七亲自率领,扼守在通往地裂熔岩最近、也是唯一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平台边缘,构筑成最后一道铁壁防线。
平台中央,炽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一座通体漆黑、由整块深海沉铁铸就的巨鼎,巍然矗立!鼎高近丈,三足深扎入坚固的岩石之中,鼎腹浑圆厚重,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密密麻麻刻满了古老而繁复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道家的清静无为,也非佛门的慈悲庄严,而是充满了南疆特有的诡秘与蛮荒气息,线条扭曲盘绕,如同无数毒虫缠绕,又似某种活着的图腾在沉睡。鼎口被一块同样由沉铁打造、刻满符文的厚重鼎盖死死封住,鼎盖中央,留有一个仅容手臂探入的圆形孔洞,此刻也被一种暗沉坚韧、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秘银合金板暂时封堵。
巨鼎之下,并非寻常柴薪,而是直接沟通着下方地裂深处那奔涌不息的地火熔岩!数条粗如儿臂、同样刻满符文的玄铁锁链,一端深嵌在鼎足之上,另一端则如同活物的触手,深深探入下方翻滚的暗红熔岩之中!狂暴的地火之力,正通过这些特制的符文锁链,被强行引导、汇聚、约束,源源不断地注入沉铁巨鼎的底部!
鼎身周围的空气,因极致的高温而剧烈扭曲,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鼎壁上的符文,在地火之力的灌注下,隐隐流转起暗红色的光泽,仿佛沉睡的凶兽正在苏醒,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狂暴与毁灭气息。
这便是胡青松调动了整个临川郡所有能工巧匠、在影卫协助下,不惜代价、日夜赶工铸就的——玄铁炼蛊大阵!其核心,便是这座能引动、束缚、利用狂暴地火之力的沉铁蛊鼎!
胡青松站在平台边缘,距离蛊鼎尚有数丈之遥,便已汗流浃背,花白的须发被热浪烤得微微卷曲。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忧虑和敬畏,看着平台中央,那唯一一个敢于靠近蛊鼎的身影。
林晚夕。
她只穿着一身素白的单薄麻布长衫,赤着双足,站在滚烫的岩石上。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蛊鼎和狂暴的地火背景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脆弱,仿佛随时会被那毁灭性的力量吞噬。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因为脱水而干裂起皮。眉心那点朱砂印记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唯有那双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处凝结的冰晶,剔透、冰冷、专注,倒映着蛊鼎上流转的暗红符文和下方熔岩翻涌的昏红光芒。
她全部的意志,都凝聚在眼前这座即将成为炼狱核心的巨鼎之上。心脉深处,那被冰晶强行封印、沉寂枯竭的净雪蛊核心,因靠近这狂暴的地火和鼎内即将被炼化的至秽之物,正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冰冷刺骨的悸动与排斥。
“娘娘……地火之力已初步稳固,蛊鼎预热完成,符文运转无碍。” 胡青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穿透灼热的气浪传来,“然……鼎内之物,凶戾非常,地火更是狂暴难驯……娘娘万金之躯,本源未复,是否……再斟酌……”
林晚夕仿佛没有听见。她缓缓抬起一只枯瘦苍白的手,悬停在鼎盖中央那块秘银合金板的上方。指尖距离冰冷的金属板,只有寸许之遥。一股更加浓烈、更加纯粹、充满了贪婪吞噬**和污秽龙脉气息的阴寒死寂感,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瞬间穿透了沉铁鼎壁和秘银板的阻隔,狠狠扎入她的感知!
嗡!
沉寂的净雪蛊核心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残冰,骤然爆发出激烈的排斥意志!一丝微弱的冰蓝色幽光不受控制地从她眉心朱砂印记和指尖同时迸发,在灼热扭曲的空气中一闪而逝!
她眼中那冰晶般的专注,瞬间染上了一层更加决绝的寒芒。
“开鼎。”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气音,却异常清晰地传入胡青松和影七耳中,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冰冷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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