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冰蓝,悬于针尾,如同凝固的极光。
临时医署内,死寂无声。摇曳的烛火将林晚夕摇摇欲坠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如同随时会折断的苇草。她脸色灰败如金纸,唇边凝结的淡蓝血沫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微芒。眉心那点朱砂印记,光芒已从狂暴的爆发转为一种近乎枯竭的、执拗燃烧的幽蓝,仿佛风中残烛。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那根刺入老药人檀中穴的金针尾端。
针尾,那滴微小却惊心动魄的冰蓝血珠,正散发出至纯至净的凛冽寒气。寒气所及,空气发出细微的“噼啪”冻结声。而更令人窒息的是,一缕缕极其纤细、如同活物般的墨绿色毒气,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牵引着,自老药人心口那团疯狂蠕动的瘴毒核心中丝丝缕缕地剥离出来,沿着那根涂抹了冰蓝血珠的金针,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向上导引!
墨绿毒气脱离枯槁身体的瞬间,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竟微不可察地……淡去了一丝!
“真……真的出来了……” 旁边须发皆白的老医官胡青松,眼珠瞪得几乎脱眶,枯瘦的手指死死掐着自己的胳膊,以确认这不是濒死幻觉。他行医一甲子,见过无数奇毒异蛊,却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毒,竟能被如此温和地、有形有质地“引”出体外?这已非医术,近乎神迹!或者说……妖法?
草席上的老药人,那撕心裂肺的惨嚎早已停止。他松弛地躺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但笼罩在面皮上的那层死寂灰黑,竟奇迹般地……褪去了一丝!虽然依旧枯槁如柴,但胸膛间那团致命的墨绿阴影,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其蠕动的狂暴姿态也彻底平息,如同被寒冰冻僵的毒蛇,只余下不甘的微弱抽搐。几根原本光芒黯淡、岌岌可危的封印金针,此刻稳稳地扎在穴位上,针身上沾染的墨绿毒素明显淡薄下去。
成功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头。惊骇、茫然、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近乎狂热的敬畏,凝固在医署内每一张脸上。几个年轻的药童甚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看向林晚夕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那滴冰蓝的血,那导引毒气的力量,已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畴。
林晚夕对周遭的目光恍若未觉。她全部的意志,都维系在那根金针和指尖那滴冰蓝血珠上。巨大的消耗如同深渊巨口,疯狂吞噬着她的生命力。心脉深处被冰晶封印的核心,因本源精血的流失而发出尖锐的哀鸣,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神魂般的剧痛。千里之外,萧承烨那濒临彻底崩溃的痛苦与绝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通过无形的血脉锁链持续传来,虽因她此刻的“行动”而似乎减弱了微不可察的一丝,却依旧沉重如渊,压得她喘不过气。
同源……排斥……
这两个冰冷的词汇,在她混乱却异常清晰的识海中反复碰撞。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当她的冰蓝精血接触、引导那墨绿瘴毒的刹那,源自净雪蛊核心深处、源自她自身血脉最本源的悸动!那是一种冰冷刺骨的、高高在上的、不容置疑的……厌恶与排斥!仿佛这变种的腐心瘴毒,是玷污了神圣领域的卑贱秽物,必须被驱逐、被净化!
这种感觉,与千里之外通过血脉锁链感知到的、那污秽玉玺和诅咒烙印的气息,何其相似!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一个霸道污浊,侵蚀龙脉帝魂;一个阴毒诡谲,腐化血肉生机——但那核心的“污秽”本质,却如同同一条污秽河流中分出的两条支流!她的净雪蛊之力,对这“污秽”的排斥,正是源自血脉深处最纯粹的本能!这净化之力,并非简单的克制,而是……王族血脉精粹对“污染”的天然清洗!
“呃……” 林晚夕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栽倒。指尖那滴冰蓝血珠的光芒剧烈闪烁,变得极其黯淡,导引毒气的速度也骤然减缓。
“林姑娘!” 胡青松惊呼,下意识想上前搀扶。
“别动!” 林晚夕嘶声喝止,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更浓烈的血腥味和剧痛刺激着濒临涣散的神经,强行榨取出一丝残存的力量。眉心朱砂印记幽蓝光芒一闪,那滴悬于针尾、即将消散的冰蓝血珠,竟被她强行凝住!导引毒气的力量虽弱,却依旧持续!
一缕、又一缕……墨绿色的毒气被缓慢而坚定地导出,在老药人胸口金针上方寸许处,凝聚成一团指甲盖大小、不断翻涌、散发着微弱腥臭的墨绿气团。随着毒气的导出,老药人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胸口的起伏也渐渐平稳了一些。
胡青松看着这堪称神迹的一幕,又看看林晚夕那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油尽灯枯的身影,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复杂。他猛地一咬牙,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对着旁边几个呆若木鸡的医官学徒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取银盏!最好的!要内壁光滑如镜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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