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死寂被彻底碾碎,只余下地狱的喧嚣。
浓稠的血腥气混合着蛊虫特有的腐烂腥臭,浓烈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钻入肺腑,激起阵阵抑制不住的干呕。肃亲王萧承锐爆裂之处,留下一个巨大而粘稠的暗红血泊,破碎的蟒袍碎片和森森断骨在污血与疯狂蠕动的暗绿色蛊虫间若隐若现。那“沙沙”的啃噬声,如同无数细小的鬼爪,挠刮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
“妖后祸国!天降灾殃!陛下!您还要包庇那妖邪到几时啊!”
“妖后不死!大胤难安!”
“请陛下废黜妖后!焚毁邪蛊!”
“请陛下清君侧!正朝纲!”
歇斯底里的哭喊、指控、哀求,在极致的恐惧催化下,汇聚成一股裹挟着腥风血雨的疯狂浊浪,猛烈地冲击着御阶。幸存的官员们,无论此前是清流还是勋贵,此刻都面色惨白,涕泪横流,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将所有的惊怖和怨毒,不顾一切地泼向那空悬的凤座,泼向栖梧宫中那个心脉冰封、生死未卜的名字——林晚夕。
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官员们推搡着,哭嚎着,试图远离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血泊和蛊虫,却又被恐惧驱使着,向御阶方向涌去,寻求帝王的庇护或……逼迫。御前侍卫们组成的人墙在冲击下微微晃动,冰冷的铁甲上溅满了污秽的血点,他们紧握刀柄的手青筋暴起,脸上混杂着愤怒、恶心和一丝面对未知邪术的茫然。
就在这山呼海啸的指控浪潮即将彻底淹没金銮殿最后一丝理智的刹那——
“陛下!” 沈昭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铁,穿透混乱的声浪,清晰地钉入萧承烨耳中。他单膝跪在御阶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珠坠地:“肃亲王爆裂瞬间,末将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南疆巫力波动!来自……殿外东南角!有人……在操控!”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金銮殿侧门之外某个被廊柱阴影笼罩的角落。
南疆!操控!
这两个词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星,瞬间引爆了萧承烨深潭冰封之下那早已沸腾的岩浆!
“肃静——!!!”
一声龙吟般的怒喝,裹挟着万钧雷霆般的帝王威压,骤然在金銮殿的穹顶之下炸开!这声音并非来自侍卫统领,而是来自那御阶之上,玄黑龙袍的身影!
如同实质的音浪轰然扩散!殿内所有哭嚎、指控、尖叫,在这蕴含着绝对意志和暴怒龙威的怒喝面前,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咽喉,瞬间戛然而止!离得近的几个官员甚至被这声浪震得耳膜嗡鸣,气血翻涌,踉跄后退。
死寂,比之前更甚的死寂,骤然降临。唯有血泊中蛊虫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刺耳。
萧承烨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赤金蟠龙扶手在他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冕旒垂下的白玉珠帘因他起身的动作而激烈碰撞,发出清脆又冰冷的碎响。珠帘之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再无任何掩饰,冰层彻底碎裂,露出其下翻涌的、足以焚毁九霄的暴戾与杀意!那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冰刃,刺得人肌肤生疼。
他无视脚下蔓延的污血,无视那令人作呕的蛊虫,更无视那些惊骇欲绝、面无人色的臣子。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撕裂虚空的寒电,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无比地钉在方才叫嚣“妖后祸国”叫得最响、煽动性最强的那个御史身上——正是他,在肃亲王爆体后第一个将祸水彻底引向林晚夕!
“你,” 萧承烨的声音响起,低沉得如同地底岩浆的涌动,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冰冷刺骨,“方才说……妖后祸国?”
那御史脸上的悲愤和煽动瞬间凝固,如同被冻结的面具,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他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帝王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万仞冰山轰然压顶,几乎要将他的魂魄碾碎!
“朕的皇后,” 萧承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平静,“于南境,以身为鼎,炼化噬龙蛊,解万民倒悬之厄,身中奇毒,心脉冰封,此刻正于栖梧宫中生死一线。”
他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龙纹皂靴,毫不避讳地踩在粘稠冰冷的污血之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啪嗒”轻响。暗红的血渍迅速浸染了明黄的靴面。
“而你,” 他目光如刀,死死锁住那面无人色的御史,脚步未停,“口口声声‘妖后’,声声句句‘祸国’……朕问你,丞相赵元敬,昨日死于府中,爆体而亡,彼时皇后正在栖梧宫引蛊,宫门紧闭,如何隔空施术?如何反噬于他?肃亲王,” 他的目光扫过那巨大的、仍在蠕动的血泊,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方才就站在此处!距凤座百步之遥!皇后昏迷不醒,如何操控这殿外邪力,引他爆体?!你告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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