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宫内殿,死寂如墓。浓稠的药味混合着未散尽的、源自心脉的极寒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里。林晚夕躺在层层锦褥之中,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唇色淡得几乎透明,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心口那点微弱的冰蓝光晕,如同燃尽的烛芯,只剩下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凉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虚脱与剧痛后的余悸。
青禾红肿着眼圈,用温热的软巾一遍遍擦拭着主子额角渗出的冷汗,却怎么也擦不去那层笼罩在眉宇间的、近乎死气的灰败。太医令孙仲景眉头拧成了死结,三根枯瘦的手指搭在林晚夕冰凉的手腕上,指尖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随时会断绝的脉息,脸色凝重得如同暴雨前的铅云。
“如何?”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不敢问出口。
孙仲景沉默良久,才缓缓收回手,长叹一声,声音干涩:“娘娘心脉耗损……已近枯竭。本源之伤,非寻常药石可补。此番强行引动蛊力,跨越空间御敌……”他顿了顿,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惊悸与困惑,“简直是……逆天而行!若非娘娘体内那股冰寒蛊力神异非凡,强行为心脉吊住最后一丝生机,此刻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青禾已浑身冰凉。
就在这时,孙仲景的指尖在收回时,无意间擦过林晚夕手腕内侧那处极其隐晦的、之前被萧承烨刺入银针的淡青色蛊脉显化之处。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震颤感,顺着孙仲景的指尖猛地窜入!
孙仲景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一颤,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感觉……绝非寻常脉象!仿佛有什么沉睡的、冰冷又灼热的东西,在那濒死的蛊脉深处,被他的指尖无意间……触碰、惊醒了!
“这……这是……”孙仲景的声音带着变调的惊骇,下意识地再次将手指搭了上去,这一次,他屏息凝神,将毕生行医积累的、对生命气机最细微的感知力,催发到了极致!
林晚夕依旧昏迷,无知无觉。
然而,在孙仲景那超越了凡俗医术的感知层面,林晚夕手腕内侧那淡青色的蛊脉,却在他指尖的触碰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封湖面,骤然“活”了过来!
不再是之前引动怨气时那单一的阴寒怨毒,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双重脉象!
一股是孙仲景熟悉的、属于林晚夕本身的、纯净却已极度衰弱的冰寒蛊力,如同即将熄灭的冰蓝星火,在脉管中艰难地流淌、搏动。
而另一股……却如同潜伏在冰层之下、突然被惊动的熔岩!它炽烈、狂暴、带着无上的威严与一种被深深束缚压抑的、令人心悸的刚猛龙气!更可怕的是,这股龙气之中,还缠绕着丝丝缕缕、如同跗骨之蛆的暗金诅咒之力!这诅咒之力,与那龙气同源共生,却又彼此激烈冲突、撕扯!
这两股力量,冰蓝的蛊力与赤金夹杂暗金的龙气诅咒,并非泾渭分明,而是以一种孙仲景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林晚夕的蛊脉深处,死死地……纠缠、融合在了一起!如同两条被强行捆缚、锁死的巨蛇!它们的气息在碰撞、在对抗、在消耗,却又诡异地……形成了一种脆弱的、濒临崩溃的共生平衡!正是这种诡异的平衡,才勉强维系着林晚夕心脉那最后一丝微弱的跳动!
“同源……共生?!”孙仲景失声低呼,老脸煞白,身体因巨大的冲击而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稳!他行医一生,阅遍天下奇疾,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脉象!皇后的蛊脉之中,竟共生着……陛下的龙气与那致命的诅咒?!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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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宫外,风雪初歇,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投下昏黄的光晕。
萧承烨踏着未化的积雪而来,玄色大氅上落着细碎的雪粒,步履沉凝。他周身萦绕着一股尚未散尽的、来自地宫深处的阴冷煞气,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因诅咒冲击而残留的隐痛。踏入殿门的瞬间,那股浓烈药味混合着极寒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他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内殿软榻上那个气息奄奄的身影上。深潭般的眼底,冰封之下,复杂的暗流汹涌翻腾——是探究,是评估,是昨夜地宫那诡异守护力量带来的震动,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脆弱景象所触动的、极其细微的异样。
孙仲景正伏在榻边,听到脚步声,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转身,看到是萧承烨,慌忙跪地,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颤抖:“陛……陛下!娘娘她……脉象……”
“说。”萧承烨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目光却锐利如刀,落在孙仲景身上。
“娘娘心脉本源耗损过剧,命悬一线,此乃其一!”孙仲景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抬起头,老眼直视着帝王深不可测的眼眸,一字一句,石破天惊,“其二!老臣……老臣在娘娘蛊脉之中,竟探得……探得与陛下龙气……同源共生之息!更有……更有那诅咒烙印之力,与之纠缠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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