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 第183章 魅影凝香殿

凝香殿，坐落在西苑最深处，依山傍水，四周遍植奇花异草，终年弥漫着一股经久不散的浓郁香气。这香气并非寻常花香，而是多种名贵香料混合而成，甜腻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冷冽，闻久了令人头晕目眩。殿宇本身并不算宏伟，但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极尽精巧之能事，透着一种与外间冷宫废苑截然不同的、被精心维护的奢靡气息。

影十三低着头，跟在管事太监身后，踏着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走入凝香殿的侧门。他穿着最低等力士的灰布号衣，身形微躬，步伐拘谨，将周身所有的锐气都收敛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与宫中成千上万麻木卑微的杂役毫无二致。

然而，他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却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冷静地记录着周围的一切。殿前的守卫，明哨四人，分立两侧，太阳穴高鼓，眼神锐利如鹰，气息绵长，显然是外家高手。暗处，至少还有两道极其微弱的呼吸声，隐藏在廊柱的阴影和花木的繁枝之后，应是擅长隐匿刺杀的内家好手。仅仅是外围，已是龙潭虎穴。

进入殿内，香气更浓，几乎化为实质，缠绕在鼻尖。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长明宫灯，火焰在琉璃灯罩内安静地燃烧，投下摇曳的光影。殿内陈设华丽，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偶尔有穿着粉色宫装的侍女低头匆匆走过，脚步轻得听不见声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精致的木偶。

管事太监将影十三等几名“新来的力士”交给一个面色阴沉、眼角有一道刀疤的老太监。老太监眯着眼，如同打量货物般扫过几人，声音沙哑地交代规矩：“这里是贵人的清修之地，都给我把招子放亮些！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手脚都放干净点！每日只管洒扫庭院，搬运物件，听到任何声响，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谁要是犯了忌讳，仔细你们的皮！”

影十三唯唯诺诺地应着，心中雪亮。这哪里是什么清修之地，分明是一座守卫森严的华丽囚笼，而那位“贵人”，恐怕就是天尊精心培养的替身。

他被分配到负责后院杂役和夜间巡逻的班次。这正合他意，后院更靠近殿宇核心，夜间也更容易避开耳目。

接下来的几天，影十三如同一个真正的、沉默寡言的力士，每日重复着繁重枯燥的劳作。他清扫落叶，擦拭栏杆，搬运一些看似普通、实则沉重的箱笼。他刻意表现得有些笨拙，实则借此观察周围的环境和人事。

他很快发现，凝香殿的防卫分为三层。外层是普通侍卫和太监，中层是那些气息沉凝的贴身护卫和神秘的侍女，而最内层，也就是“贵人”日常起居的后殿，守卫最为严密，除了少数几个固定面孔的侍女和老太监，任何人不得靠近，连送膳食都有严格的程序和检查。

他还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隔两三日，深夜子时前后，后殿深处总会隐隐传来一阵极其古怪的声响。那声音似吟似唱，调子诡异，绝非中原音律，时而高亢如金属刮擦，时而低沉如地底呜咽，伴随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铃铛的清脆撞击声。每当这声音响起，殿内的守卫神情会变得更加警惕，连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气似乎也会变得更加浓郁。影十三运功细听，隐约能分辨出，那吟唱声中夹杂着一些拗口的西域词汇，与他当初在金刚寺听到的诵经声有几分相似！

这证实了他的猜测，殿内之人，与西域金刚门关系匪浅！

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凝香殿内的气氛，并非铁板一块。那名负责管理他们的刀疤老太监，似乎是曹宏的人，对下人苛刻严厉。但殿内还有一位看似慈眉善目、负责“贵人”起居的掌事宫女，人称“容姑姑”，她对手下的侍女却颇为维护，偶尔会与刀疤老太监发生一些不易察觉的龃龉。影十三曾亲眼见到，容姑姑因一名侍女被老太监无故责打，出面阻拦，两人言语间暗藏机锋，虽然最后以老太监退让告终，但那股暗流涌动的敌意，却瞒不过影十三的眼睛。

这容姑姑，会不会与孙德海有关？影十三心中暗忖。若孙德海果然在调查凝香殿，安插眼线是必然的。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缝隙。

机会在第五天夜里降临。

那晚轮到影十三所在的小队负责后半夜庭院巡逻。天空阴沉，无星无月，风很大，吹得院中树木哗哗作响，正好掩盖了脚步声。影十三与另一名力士一组，沿着固定的路线巡视。行至后殿一侧的抄手游廊时，影十三故意脚下一滑，看似踉跄着撞向了廊下摆放的一盆半人高的珊瑚盆景。

“咔嚓！”一声轻响，盆景微微晃动，顶上一条细小的珊瑚枝桠被撞断，落在地上。

“作死啊你！”同行的力士吓了一跳，低声骂道。

影十三慌忙蹲下身去捡那截珊瑚枝，口中连声道歉。就在他低头弯腰的瞬间，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游廊下方阴暗的角落。那里是殿基与地面的连接处，有一排用于通风排水的孔洞。借着远处灯笼微弱的光线，他敏锐地发现，其中一个孔洞边缘的苔藓，有近期被摩擦过的痕迹，而且洞口的大小，似乎足以让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勉强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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