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死寂。
一根针落在地上,恐怕都能砸出个坑来。
划算吗?
东吴使团的官员们,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们看着凌毅,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是生意?
这是抢劫!**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抢劫!
蜀汉这边,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费祎的嘴唇哆嗦着,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来挽回局面,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身后的几名老臣,已经开始用袖子擦拭额头的冷汗了。
完了。
兴农侯这是疯了。
他这是要把东吴这个盟友,活活逼成死敌!
唯有大将军姜维,虽然也是满脸错愕,但他的手,却下意识地,更紧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看不懂凌毅的操作。
但他本能地感觉,好戏,要来了。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诸葛恪。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兴农侯……兴农侯真乃……天纵奇才!此等笑话,恪,平生未闻!”
他一边笑,一边摆手,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方才一瞬间的失态与惊骇。
“一千匹蜀锦,换一百匹马?兴农侯可知,上好的蜀锦,一匹之价,不过十金。而一匹百里良驹,在黑市之上,价值千金!”
“十倍之差!你管这叫生意?”
“还有那茶叶!我东吴虽不盛产,却也并非没有!万斤茶叶,换万斤精铜?铜,乃国之重器,可以铸钱,可以造兵!茶叶,不过是文人雅士口中的一杯清汤!”
“凌侯,你莫不是在消遣我等,消遣我大吴?”
诸葛恪的笑声,渐渐冷了下来。
他的话,句句在理,瞬间将局势拉了回来。
殿内东吴使臣们的气焰,又重新嚣张起来,一个个对着凌毅怒目而视。
费祎的心,稍稍放回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诸葛恪没有当场翻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他刚要上前打个圆场。
凌毅,却再次开口了。
“太傅,你错了。”
他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错?”诸葛恪冷笑。
“大错特错。”
凌毅走上前一步,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太傅只看到了马是马,铜是铜。”
“却没看到,我大汉的蜀锦,到了建业,它还是蜀锦吗?”
诸葛恪一愣。
“一匹寻常蜀锦,或许只值十金。但我手上这种,用新法织就,光华流转,冠绝天下的蜀锦呢?它在建业的豪门府邸里,就不是布了。”
“它,是脸面。”
“是贵妇们在宴会上攀比的资本,是权臣们拉拢人心的礼物,是你们吴国士族,用来划分阶层与地位的,一把尺子!”
凌毅的语调很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一匹这样的锦缎,到了建业,你觉得,它还只值十金吗?一百金?一千金?不,它没有价。”
“因为,只有我这里有。”
“你……”诸葛恪的呼吸,骤然一滞。
“再说茶叶。”凌毅的视线,转向了另一边。“寻常茶叶,自然只是一杯清汤。但我这汉中高山上,由我亲自督造炒出的新茶呢?”
“它入口微苦,回味甘甜,能清心明目,提神醒脑。你们东吴的那些名士大儒,若是喝过一次,还看得上你们本地那些苦涩的茶饼吗?”
“当全建业的文人士子,都以能喝到一口‘汉中仙毫’为荣时。太傅,你觉得,这一万斤茶叶,换你一万斤冷冰冰的铜,是你亏了,还是我亏了?”
诛心!
何等歹毒的诛心之言!
费祎和一众蜀汉文臣,听得是目瞪口呆。
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些被他们视为“奇技淫巧”的奢靡之物,还能这么用!
这不是在卖东西。
这是在卖“标准”!卖“潮流”!
这是在用他们最看不起的东西,去腐蚀,去掌控另一个国家的上层社会!
姜维看向凌毅的背影,那份错愕,已经彻底变成了骇然。
他终于明白,凌毅为何要在汉中,花那么大力气,去弄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
这个人的战场,根本就不在沙场之上!
诸葛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
因为凌毅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了他们东吴的痛点上。
士族门阀,奢靡攀比,好清谈,重脸面。
这些东西一旦流入建业,会掀起怎样的风浪,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到时候,恐怕不是蜀汉求着卖。
是他们吴国的权贵,会哭着喊着,抱着金子,来求这一匹布,一两茶!
“太傅。”凌毅的脸上,露出了“诚恳”的笑容。
“这是一笔,对你我两国,都有利的生意。我大汉,得到急需的战马与铜料,以御强敌。而贵国,则能收获安稳与……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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