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空间内,死寂无声。
水汽凝结成的溯影镜尚未完全消散,朦胧的光影映照着苏菱安惨白的面容。
她失神地跪坐在银色池畔,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那枚从烛阴使灰烬中找到的“替”字玉扣。
玉扣的温度冰凉刺骨,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的最后一丝暖意也尽数抽干。
那上面深刻的纹路,她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与母亲留给她的那半块古玉上的痕迹,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小姐……”小桃担忧的呼唤将她从无边的深渊中拉回。
苏菱安眼睫微颤,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没有焦点,喉咙里逸出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原来……我不是被选中的钥匙,我只是……被丢下的那个。”
一句被抛弃的真相,比世间任何利刃都要伤人。
话音刚落,她心口处佩戴的半块古玉猛地灼热起来,与掌心中的“替”字玉扣产生强烈共鸣!
嗡的一声,原本趋于平静的灵泉池水陡然掀起巨大的漩涡,旋转的水流冲天而起,再次凝聚成清晰无比的水幕。
溯影镜,被强制唤醒!
画面轰然炸开,呈现出一段尘封三十年的血腥记忆。
阴暗潮湿的深渊石台上,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被手臂粗的漆黑铁链锁住了四肢。
他有一张与苏菱安极为相似的脸庞,尤其那双紫金双瞳,像是揉碎了世间最瑰丽的星辰,此刻却盛满了恐惧与茫然。
一名身形诡谲的黑袍人站在他面前,手中捏着一片猩红如血的玉石残片,声音阴冷得不带一丝人气:“你是真种,天生便该是影阁之主。可惜,你的命格,克主弑亲,乃不祥之兆。所以,在宿命到来之前,你只能被藏起来。”
说罢,黑袍人无视男孩的挣扎,猛地将那血玉残片按入他的眉心!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被深渊的狂风吞噬,鲜血顺着男孩的额头流下,染红了他纯真的眼眸。
“不!”苏菱安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而温暖的气息悄然靠近。
叶寒舟不知何时已进入空间,他没有惊扰她,只是在她身后一尺处盘膝而坐。
当看到水幕中那残忍的一幕和她崩溃的神情时,他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蚀骨的心疼。
他没有开口,只是默默运转起两人之间的双心契,将自己平和而强大的神魂之力,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渡入她几乎要崩塌的识海。
刹那间,叶寒舟的脑海中也同步浮现出那段记忆,但视角却截然不同。
他看到的,是石台之下,苏母紧紧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最后看了一眼石台上被植入血玉、痛苦挣扎的儿子,眼神中交织着决绝与无尽的悲恸,然后毅然转身,一步步走向深渊外的光明。
那个女婴,就是苏菱安。
而石台上,那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男孩,苏烬,缓缓睁开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紫金瞳,没有哭喊,只是无声地流着血泪,目送着母亲和妹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两种视角,两种极致的痛苦,汇聚在一起,让叶寒舟心神巨震。
喉头一甜,压制已久的寒毒竟被这强烈的情绪波动引得骤然反噬,一缕漆黑的血线不受控制地从他唇角溢出。
他却浑然不顾,强行稳住翻涌的气息,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菱安,你不是被抛弃的,你是在被保护。你的母亲,用自己背负骂名,换了你们兄妹二人的一线生机。现在,轮到你去救他了。”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苏菱安脑中的混沌。
被保护的……
去救他……
她猛地回头,对上叶寒舟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到了他嘴角的血迹,更看到了他眼中那份不惜一切代价的支撑。
与此同时,一直蹲在银池边沉默不语的墨鸦,那双红宝石般的机关目早已锁定在了“替”字玉扣上。
镜片飞速旋转,无数细密的符文流光般闪过。
片刻后,它发出一声冰冷的哼声:“果然如此。”
它抬起金属头颅,声音毫无波澜地揭开了一个惊天秘密:“这玉扣,名为‘影阁替身烙印’。根据我数据库里残存的最高密级资料显示,影阁每一任门主,皆为双生子。其中一人为明面上的门主,执掌权柄;另一人则自出生起便被封印,作为‘镇钥容器’,成为门主最隐秘的影子与力量源泉。”
“三十年前那场所谓的苏家政变,根本不是苏家叛逃,而是影阁内部的一场血腥清洗!他们用卑劣的手段,杀害了真正的门主,也就是你的父亲,然后扶持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替身傀儡上位。为了掩盖真相,他们将一切罪名嫁祸给你母亲,污蔑她窃取了‘心源之种’。”
墨鸦的机关目转向苏菱安,红光微微闪烁:“所以,你母亲拼死推走的,不是一个被舍弃的儿子,而是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一个能证明真相的活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苏烬还活着,真正的影阁钥匙就不会断绝,苏家的血脉就不会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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