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炸响的并非天际,而是人心。
铁城废墟之上,北狄蛮兵的腥膻气尚未散尽,与焦土和血气混杂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绝望。
苏菱安跪在残垣下,手中紧紧攥着一只小小的、沾满血污的布鞋。
那是她从一具被烧焦的孩童尸身上找到的,鞋底还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小黄花。
她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那刺骨的寒意,竟比叶寒舟身上的寒毒更甚。
她缓缓蹲下,目光落在脚下一道干裂的地缝上。
这里,曾是铁城最引以为傲的矿脉所在,如今却死气沉沉。
她伸出手指,一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灵泉之水,悄无声息地渗入地缝深处。
刹那间,异变陡生!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油,整片大地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
以那道地缝为中心,一道道铁色的微光如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它们在地底深处穿行,犹如人体内密布的血管,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声压抑了千年的低沉呜咽。
“噗通!”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炉童,那个在战火中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孩子,突然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
他脸上挂着惊恐与悲伤,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小手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用尽全身力气划出几个歪斜的字迹。
“它说……疼……”
“被……钉了……三千年……”
字迹扭曲,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小姐!”一声沙哑的低喝传来,铁娘子扛着一柄卷了刃的巨斧,踉跄着走来。
她浑身浴血,却死死盯着地面那搏动的铁色光芒,牙关紧咬:“地底下是前朝‘天工坊’的命脉!当年大匠师不肯交出《天工开物图》,那昏君便下令活埋了整座矿场的三百名匠人!这矿,吸饱了他们的怨气,是怨铁!谁炼,谁死!谁碰,谁爆!”
她从怀中掏出一卷被烧得焦黑的残卷,一把塞给苏菱安:“小姐,这是我在熔窟口捡到的……您千万,别下去!”
苏菱安没有接那残卷,只是静静地看着小炉童划出的那个“疼”字。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得可怕。
“疼的不是铁,是人心。”她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话音未落,她猛地撕开自己的袖口,露出一段雪白的皓腕。
没有丝毫犹豫,她并指如刀,在心口轻轻一划,一滴殷红的心头血滚落,与指尖的灵泉之水瞬间相融,化作一颗紫金色的血珠。
她将这颗血珠,精准地滴入了那道不断搏动的矿眼之中。
“既然是我苏家的泉养出来的地脉,那从今日起,它便是我苏菱安的兵!”
轰——!
血珠落下的瞬间,地底的呜咽骤然化为高亢的龙吟!
整座铁城废墟都在剧烈震颤,仿佛一头沉睡了三千年的巨兽,即将破土而出!
地底熔窟,岩浆如血海般暗流涌动。
炙热的空气扭曲着视线,四壁的岩石上,烙印着无数道挣扎的人形黑影,那是三千年前被活埋的匠人们,不甘的魂魄所化。
苏菱安悬浮于熔窟中心,她双手各持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
随着她灵力的催动,身后的灵泉虚影化作千万道晶莹剔透的丝线,绕过那些挣扎的怨魂,精准地缠绕向熔窟最深处那颗搏动不休的矿心。
“滋啦——!”
紫光骤然乍现!
狂暴的怨气与磅礴的生机激烈碰撞,整座熔窟都在哀嚎。
那血色的铁浆被灵泉丝线强行从矿心中剥离,在空中疯狂翻腾、凝聚,最终竟自行铸成一柄三尺长的未开锋短匕!
匕首通体暗红,刃面之上,天然浮现出无数道泪痕般的纹路,仿佛凝聚了三百匠人三千年的血泪。
就在此时,一道阴冷、古老、带着无尽诱惑的低语,悄无声息地从匕首中渗出,直接钻入苏菱安的脑海:
“好孩子……好孩子……就是这样……再多一点……再多给老夫一点你的生机……让老夫借你的手,烧尽这天下所有的伪善之主!”
那柄泪痕短匕猛地一颤,竟似拥有了生命,迫不及待地要跃入她的掌心!
“别碰它!”
一声冰冷的断喝炸响!
叶寒舟的身影鬼魅般出现,他一把扣住苏菱安正欲抬起的手腕。
刹那间,刺骨的寒毒顺着两人之间的双心契约,疯狂地冲入苏菱安的体内!
苏菱安只觉心口一窒,而叶寒舟的瞳孔中,已然泛起丝丝缕缕的冰蓝色纹路——在他的视野中,他清晰地“看”到,那匕首内正盘踞着一道扭曲狰狞的铁魂,它贪婪地张开大口,试图通过苏菱安的手,将她体内所有的灵力乃至生命力,倒灌回自身!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以怨气为饵,以力量为诱,只为寻找一个完美祭品的恶毒陷阱!
“铮!”
叶寒舟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抽出腰间那枚残破的寒菱碎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入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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