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的可能。
灵泉紫池上空,寒气凝霜。
苏菱安赤足立于池心,冰冷的灵气顺着脚底经脉疯狂涌入,几乎要将她的四肢百骸冻结。
但比这更刺骨的,是心口那阵阵的绞痛。
她伸出纤长苍白的十指,于胸前结成一道繁复诡谲的印法。
一滴、两滴、三滴……殷红的心头血挣脱束缚,如最剔透的红玛瑙,悬浮于她指尖。
这血并非滴落,而是在一股无形之力的牵引下,化作一道道细如发丝的血线,缓缓沉入下方的紫池之中。
池水瞬间沸腾,紫色的灵气与赤色的血线交缠,形成无数扭曲的符文,沿着地底深处的灵脉,如蛛网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苏菱安紧闭双目,脸色愈发惨白,唇间却吐出冰冷如神谕的话语:“以我心血为媒,结三万六千怨念为网。信伪神者,必遭神噬;伤无辜者,必见亲焚。”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魔力,顺着血线织成的网络,刹那间传遍了整个北境。
地底深处,一间密不透风的石室里,墨鸦正屏息凝神地注视着面前的机关阵。
三十六枚漆黑的玉蝉悬浮在阵法节点上,随着苏菱安的血脉与灵泉共鸣,它们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
来了!
墨鸦眼中精光一闪,双手如幻影般在机关阵盘上飞速拨动。
伴随着“咔哒”一声脆响,三十六枚玉蝉同时剧烈震颤起来。
蝉身上雕刻的古老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道道细密的黑纹如拥有生命的藤蔓,从玉蝉体内涌出,沿着早已刻好的地脉线路,向着远方延伸而去。
同一时刻,北境三十六处边防哨所,诡异的一幕正在上演。
一名正在巡逻的校尉突然扔掉兵刃,抱着头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眼中尽是血丝,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一名正在擦拭佩刀的百夫长猛地站起,眼神空洞,竟将锋利的刀刃划向自己的脖颈。
还有更多的人,或跪地痛哭,或疯言疯语,或相互攻击,整个北境防线,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恐慌。
他们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同一个声音,那是他们曾经被伪神洗脑时,深埋心底的一丝愧疚与恐惧,此刻被无限放大,化作了吞噬他们心智的梦魇。
心影网,已成。
焚心殿外,喊杀声震天。
“还我妻儿!”
玄隼赤红着双眼,仅剩的左臂肌肉虬结,死死抱着一个沉重的炸药机关。
他身后,只剩下七名面带死志的残部,他们是昔日袍泽中,家眷被囚于焚心殿密牢的父亲和丈夫。
这是一场没有归途的突袭。
“杀!”
玄隼一声怒吼,率先冲向了守卫森严的密牢。
箭矢如雨,刀光如林。
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用血肉之躯为他铺就一条通往绝望的道路。
“轰!”
玄隼用身体撞开最后几名守卫,整个人如炮弹般扑向了那扇冰冷厚重的精铁牢门。
他嘶吼着,毫不犹豫地引爆了绑在左臂上的炸药。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血肉横飞,火光冲天。
坚不可摧的牢门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烈火与浓烟中,已经不成丨人丨形的玄隼凭着最后的执念,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他看到了,在牢房最深处的草堆里,他那奄奄一息的妻子和幼子。
“别怕……爹……来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妻儿身边,将他们紧紧抱在怀里,颤抖着,用自己满是鲜血和焦痕的脸,轻轻蹭去他们脸上的污血。
他的妻子艰难地睁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流下一行血泪。
玄隼笑了,那是如愿以偿的笑容。
而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没有注意到,他藏在妻儿枕下的那枚玉蝉,悄然碎裂。
一道比墨更深的黑纹,顺着他流淌的鲜血,钻入他的心口,再通过他的身体,与他的妻儿紧密相连。
他至死不渝的守护执念,他无边无际的悲愤与爱,化作了心影网中最深沉、最牢固的一枚锚。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一道瘦小的身影借着火光与厮杀的掩护,如狸猫般潜入了焚心殿后方的祭坛。
小狼的动作快而敏捷,他将一捆捆早已浸透火油的草绳,飞快地缠绕在支撑着“逆命阵”的巨大石柱上。
做完这一切,他从怀中摸出最后一枚玉蝉,他将玉蝉紧紧贴在祭坛中心的阵眼石上。
“苏姑娘说,火能烧尽一切肮脏,也能带来重生。”他轻声低语,仿佛在给自己鼓劲。
下一秒,他划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映亮了他那张稚嫩却写满坚定的脸庞。
他将火折子扔向了草绳。
呼——
刹那间,烈焰冲天!
浸透火油的草绳瞬间化作一条条火龙,沿着石柱盘旋而上,疯狂地舔舐着那些刻满邪恶符文的阵法节点。
祭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支撑“逆命阵”的能量开始急剧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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