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门最后一道缝隙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彻底闭合,扬起的雪尘如哀悼的帷幔,缓缓落下。
雪岭断崖,一瞬间死寂无声。
苏菱安拄着寒菱剑,摇摇欲坠的身躯全靠这一柄冰冷的剑锋支撑。
掌心被剑柄磨出的血痕早已凝固,那一声穿透石门的沙哑嘶吼却仿佛还在耳边灼烧——“安儿……快走……它……还没死……”
她想回应,想告诉门后的父亲她听到了,可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重物跪地声在她面前响起。
“噗通!”
苏菱安僵硬地垂下眼,瞳孔骤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叶寒舟双膝一软,竟直挺挺地跪倒在她面前,那张总是带着三分浅笑、七分沉稳的俊美脸庞此刻白如宣纸。
他肩头那片被黑雾侵蚀的伤口,此刻黑血如蛛网般蔓延,已经攀上了他的心口要害。
“铛啷——”
他手中紧握的佩剑脱手,坠在坚冰之上,发出一声绝望的脆响,也敲碎了苏菱安最后一道名为冷静的防线。
“叶寒舟!”她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尖叫,踉跄着扑上前,不顾一切地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揽入怀中,“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你会陪我一起关上这扇门!你不能死!”
他的身体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唯有心口那片狰狞的黑色烙印,散发着诡异的灼热。
一道墨色身影如鬼魅般疾驰而至,正是墨鸦。
他单膝跪地,那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机关眼飞速扫过叶寒舟的经脉,下一刻,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竟轰然色变!
“少主!”墨鸦的声音第一次透出惊惶,“这不是普通的心蛊!这是‘噬魂引’!以门内邪物精魄为引,专破双心血契!它在……它在通过血契抽离您的精魄,反哺给门后的东西!”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焦急:“三刻之内若不强行剥离血契,少主的魂魄将被彻底抽干!”
话音未落,寒菱剑的剑身嗡然一颤,菱姑的身影自剑光中浮现。
她虚幻的脸上满是哀戚,声音微颤:“少主,万万不可!您与寒舟少主以血契相连,他以自身精血蕴养寒菱剑灵与灵泉七年,早已人剑一体。此刻若是强行断契,寒菱剑必将当场碎裂,这方灵泉也将彻底枯竭!您……您会失去一切!”
一边是魂飞魄散的挚爱,一边是与自己性命相连的本命剑与灵泉。
这是个绝境。
苏菱安抱着叶寒舟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
她看着他苍白的嘴唇,看着他心口那片不断扩大的黑暗,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传来,满口腥甜。
“噗——”
一口滚烫的精血狠狠喷在寒菱剑的剑身之上,发出“滋啦”一声轻响,仿佛滚油泼入寒冰。
“他若死了,我要这剑,这泉,又有何用?”苏菱安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那就……一起碎!”
“小姐!小姐!”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铁城的方向飞奔而来,是小桃。
她怀里死死抱着一个水晶小瓶,瓶中只剩下最后浅浅一层的碧绿色液体。
她跑到近前,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却顾不上疼痛,高高举起药瓶,声音带着哭腔:“小姐!凝神露!老锻师说……这是夫人当年留下的最后半瓶,只够……只够续一刻钟的命!”
苏菱安的目光瞬间被那药瓶吸引。
她颤抖着手接过,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瓶底,却猛然一顿。
瓶底,用极细的针尖刻着一行小字,字迹娟秀而坚定,是她母亲的笔迹。
——“若见归心,血契不可断。”
短短七个字,如一道惊雷在苏菱安的脑海中炸开!
血契不可断!
她猛然抬头,望向那扇已经彻底封闭,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巨大石门,又缓缓低头,看向怀中气若游丝的叶寒舟。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父亲耗尽魂力镇守归心门百年,声嘶力竭地阻止她,或许……从来都不是怕她打开这扇门放出邪魔,而是怕她开门之后,面对这必死的局面,会为了自保而斩断血契,从而失去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愿意为她付出性命的亲人!
原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苏-菱-安!
她心中狂吼着自己的名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最深处涌出。
她拔开瓶塞,没有丝毫犹豫,将那珍贵无比、能续命一刻的凝神露尽数灌入叶寒舟的口中。
药液顺着他的喉咙滑下,他惨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
紧接着,苏菱安做出了一个让墨鸦和菱姑都惊骇欲绝的举动。
她反手握住寒菱剑的剑刃,没有半分迟疑,狠狠一划!
“嘶——”
锋利的剑刃割开她白皙的手腕,鲜血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滴、一串串地坠入身旁那口小小的紫金灵泉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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