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烟踪·初晤
疤脸刘栽赃不成反被沈墨轩当众揭穿,狼狈逃窜。
危机暂解,沈墨轩却深知地龙帮绝不会善罢甘休。
收摊时分,神秘女子柳含烟悄然现身。
她点破沈墨轩借赵元瑾之势的秘密,并透露疤脸刘正策划火烧摊位。
“想知道疤脸刘藏匿走私劣质药材的地点吗?”她抛下诱饵,“还有他背后真正的主使者——地龙帮三爷。”
沈墨轩凝视这自称“柳三”的卖消息女子,知道陷阱已布下,他却不得不跳。
铅灰色的云沉沉压在青州城头,仿佛浸透了脏水的破棉絮。稀稀落落的雨点开始砸下来,在馄饨摊顶的油布篷子上敲出沉闷又焦躁的鼓点。白日里疤脸刘那伙人掀起的喧闹狼藉,此刻被雨水一冲,只剩满地湿漉漉的碎碗片和踩烂的菜叶,粘腻地贴在地上,像一块块褪了色的疮疤。
沈墨轩沉默地收拾着仅存的几张歪斜条凳。指尖触到粗糙冰凉的木纹,白日里疤脸刘那张因计谋败露而扭曲的脸,混杂着围观者惊惧又隐含幸灾乐祸的眼神,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地龙帮…这名字如同沉甸甸的磨盘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疤脸刘今日丢的脸,只会化作更阴毒、更猛烈的报复,像隐在暗处的毒蛇,下一次噬咬,必要见血封喉。
雨水渐渐连成了线,织成一片迷蒙冰冷的帘幕,将长街和远处的屋宇都模糊了轮廓。行人早已绝迹,整条街只剩下单调而压抑的雨声,敲打着寂静。
就在这混沌的雨幕里,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她没有撑伞,一身素净得近乎寡淡的青布衣裙,却奇异地未被雨水浸透半分。她就那么静静立在几步开外的雨帘中,仿佛从湿冷的雾气里凝结而出,身形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叶子。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异常清晰的下颌,和一抹颜色极淡、抿成一条平直线的唇。雨水在她身周奇异地滑落、避开,留下一个干燥而诡异的轮廓。
沈墨轩的动作顿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比这深秋的冷雨更甚,悄然爬上他的脊椎。他慢慢直起身,目光锐利如刀锋,穿透雨幕,钉在那个突兀出现的女子身上。没有言语,只有无声的警惕在湿冷的空气中弥漫、凝结。
那女子动了。她并未迈步,身形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毫无征兆地向前飘移,瞬间便已立在沈墨轩支起的油布篷子边缘。雨水沿着篷布边缘淌下,在她面前形成一道晶莹的水帘,她恰好停在水帘之后,斗笠下那抹淡色的唇微微启开,吐出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哗哗雨声,带着一种冰棱碎裂般的清冽与穿透力:
“赵元瑾的鸣头,好用吗?”
沈墨轩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他借那位“小赵大人”之势震慑疤脸刘,是他临时起意、极其隐晦的借力打力,除了当时在场的寥寥几人,绝无外人知晓。这女子如何得知?她是谁?是敌?是友?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眼神里的警惕瞬间化为锐利的锋芒,死死锁住斗笠下那片模糊的阴影。搭在条凳边缘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是谁?”沈墨轩的声音低沉,带着被雨水浸透的湿冷,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逼出来。
斗笠微微抬起了一线。水帘之后,沈墨轩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瞳仁的颜色极浅,近乎一种剔透的琥珀色,在昏暗的天光下,竟似带着一层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烟霭般的灰翳。那眼神平静得近乎空洞,没有探寻,没有情绪,只有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她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件早已了然于胸的死物。
“疤脸刘,”女子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冽,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锥般的锐利,“折了面子,恼得很。今晚…不,或许就是后半夜,他打算点了你这摊子,连人带棚,烧个干净。”
“火烧连营”四个字,被她用这样平淡无奇的语调说出,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毛骨悚然。沈墨轩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撞击的声音,咚咚作响,几乎盖过了雨声。疤脸刘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那泼皮被当众撕破脸皮后仓惶逃走的背影,此刻在沈墨轩脑中扭曲成了狰狞的火焰。火光冲天,吞噬他这赖以糊口的小摊,更吞噬他唯一的容身之所……一股混杂着愤怒与冰冷的恐惧猛地攥紧了他的喉咙。
“为什么告诉我?”沈墨轩的声音绷得极紧,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你究竟是谁?”他盯着那双烟霭笼罩的浅瞳,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一丝情绪的波动,然而那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青布女子唇角那抹平直的线条,极其细微地向上挑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几乎无法称之为笑容的弧度,冷峭如冰面上一闪而逝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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