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秘密渠道
吕维那句轻飘飘的“炭敬”质问,如同在垂拱殿内投下了一颗无声的惊雷。方才还因陈砚舟有力辩驳而略显躁动的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种近乎凝滞的死寂。所有目光,同情、惊愕、幸灾乐祸、乃至深沉的忧虑,都死死钉在了那位骤然成为焦点的年轻御史身上。
“炭敬”二字,虽不比直接指控“受贿”那般**,但其蕴含的污蔑与杀伤力,在官场这个最重清誉的地方,尤为致命。它像一盆精心调配的污水,无需确凿证据,只需借着“风闻”的名义泼出,便能轻易玷污一名官员的品性,让其所有的慷慨陈词都变得动机可疑,让其所有的据理力争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砚舟只觉得一股热血“轰”地一下直冲顶门,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甚至出现了瞬间的眩晕。愤怒、屈辱、还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其捏碎。他张了张嘴,想要厉声驳斥这无耻的污蔑,但极度的愤怒反而让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时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吕维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微微捋了捋雪白的长须,仿佛刚才那句足以毁人前程的话,只是随口一提的闲谈。他不再看陈砚舟,而是重新面向御座,语气带着一种老成谋国的沉稳:“陛下,老臣亦是听闻市井流言,心中存疑而已。想陈御史年轻有为,家风清正,当不至于此。然,既已有此风闻,为堵天下悠悠众口,也为还陈御史一个清白,老臣以为,不如就此机会,将此流言与沈墨轩一案,并案彻查?也好叫世人皆知陛下洞烛万里,明察秋毫。”
并案彻查!
好一招以退为进,釜底抽薪!
吕维看似在为陈砚舟“考虑”,提议查清流言还其清白,实则将“陈砚舟可能受贿”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与沈墨轩的“罪行”捆绑在了一起。一旦并案,调查的焦点将不可避免地发生偏移,沈墨轩是否冤屈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陈砚舟是否“干净”。而只要调查持续,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陈砚舟“被调查”本身,就足以让他的仕途蒙上厚重的阴影,让他在朝堂上的发言失去分量,甚至可能牵连其家族与背后的新政派势力。
这已不仅仅是针对沈墨轩的攻击,更是对陈砚舟乃至其背后力量的一次精准而凶狠的打击!
“吕相所言,老成持重!”
“臣附议!正该彻查,以正视听!”
几名保守派官员立刻心领神会,纷纷出言附和。
支持新政或中立的官员们则面露忧色,却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理由反对。毕竟,吕维站在了“澄清流言”的道德制高点上。
龙椅上的仁宗皇帝,眉头微微蹙起。他自然看得出这其中的刀光剑影。他欣赏陈砚舟刚才展现出的锐气与担当,但也深知党争的残酷。吕维这一手,确实狠辣。若同意并案,陈砚舟危矣;若不同意,又显得包庇臣子,有损圣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砚舟终于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气血。他知道,此刻任何情绪化的反驳都是徒劳,甚至可能落入对方更大的陷阱。他必须冷静,必须用更强大的逻辑和更无畏的姿态,来应对这泼天的脏水。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色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更加炽烈坚定的火焰。他没有看吕维,而是直接面向仁宗皇帝,声音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荡:
“陛下!吕相既有此疑,臣,请陛下即刻下旨,彻查臣之家宅、田产、以及所有银钱往来!”
他此言一出,殿内又是一阵低低的哗然。主动请求调查?这可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绝对的自信!
陈砚舟目光扫过吕维等人,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略带讥诮的弧度:“臣家世虽不显赫,然祖训‘清风盈袖,廉字当头’,臣一日不敢或忘。臣之俸禄,足以养家糊口,安享清贫。至于所谓沈墨轩之‘天价炭敬’……”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为凌厉,如同出鞘之剑:“纯属子虚乌有,恶意构陷!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查实臣收受沈墨轩乃至任何商贾一文钱之贿赂,臣甘愿领受极刑,以正国法!”
以人头担保!如此决绝的态度,让不少人为之动容。
但陈砚舟的反击并未停止,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然而,陛下!臣更要奏明!吕相今日于朝堂之上,仅凭‘风闻’二字,便以‘炭敬’污臣清誉,其用意,当真只是为了‘澄清流言’吗?”
他猛地转向吕维,目光如炬,声音陡然提高:“还是说,只因臣方才驳斥了诸公对沈墨轩的不实弹劾,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便招致如此恶毒报复?若今日,但凡有为蒙冤者辩白之声,便可被随意扣上‘受贿’、‘结党’之罪名,则日后朝堂之上,谁还敢仗义执言?谁还敢据理力争?长此以往,言路闭塞,是非颠倒,陛下将如何听得到天下真实之声?此风若长,绝非国家之福!臣,恳请陛下,不仅要查臣之清白,更要明察,此等构陷之风,源于何处,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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