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扬帆起航
晨光熹微,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杭州湾。修复不久的码头上,此刻已是人声鼎沸,喧嚣远胜往日。无数好奇、期待、担忧、羡慕的目光,聚焦在泊于主码头旁的两艘海船上。
这是钱塘商盟精心筹备的探险船队,“逐浪号”与“探海号”。两船皆为四百料海鳅船,船体经过加固,吃水颇深,此刻正满载着淡水、粮食、货物、以及各种应对未知的工具与武器。崭新的帆缆索具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精神,桅杆顶端,象征着钱塘商盟的蓝底银浪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码头上,送行的人群摩肩接踵。周掌柜、李掌柜等商盟核心成员,以及众多入股或关注此次航行的商人、伙计,乃至许多听闻消息前来围观的杭州市民,将码头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兴奋与不安的躁动。
“看那船!真结实!定能破开万里波涛!”
“听说要去那海外蛮荒之地,寻找金山银山呢!”
“呸!哪有那么容易?海上龙王一发怒,多少船都喂了鱼虾!我看悬乎……”
“沈举人乃是文曲星下凡,自有天佑!”
“听说那位白衣女侠也要同去?有她在,等闲海盗定然不敢靠近!”
议论声、叮嘱声、祝福声、乃至孩童的哭闹声,交织成一曲纷杂的送行乐章。
沈墨轩立于“逐浪号”的船头,一身利落的青灰色劲装,外罩防水油衣,取代了平日惯穿的儒衫。他望着码头上攒动的人头,望着周掌柜、李掌柜等人殷切而隐含忧虑的目光,心中亦是波澜起伏。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扬帆远航,驶向完全未知的领域。前路是机遇还是险阻,是财富还是葬身之所,皆未可知。
但他眼神中并无怯懦,只有一片沉静的坚定。他回身,目光扫过甲板上忙碌的人们。
船队的人员构成颇为复杂:有经验丰富、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船长和众水手,他们熟悉潮汐、风向,是船只在海上赖以生存的根基;有商盟精心挑选的伙计和通译,负责贸易沟通与物资管理;有随行的工匠,准备应对船只的临时维修;还有一队约二十人、由李掌柜一位远亲率领的商盟护卫,他们手持刀剑弓弩,神色警惕,负责船队的安保。
而在这些或精干、或紧张的面孔中,有一道身影显得格格不入,却又仿佛理所当然地存在于任何地方。
慕容惊鸿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静立于船舷一侧,眺望着远方雾气茫茫的海平面。她并未携带太多行李,只背着一个狭长的青布包裹,形态似剑而非剑。她的存在,如同在喧嚣躁动的人群中投入了一块冰,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与孤高。水手们经过她身边时,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投去混合着敬畏与好奇的一瞥。她的登船,无声无息,却在登船那一刻,就让所有知情者心中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吉时已到——!”码头上,负责选定吉期的老道士拖着长音高喊。
沈墨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杂念,对身旁候命的“逐浪号”船长,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眼神沉稳的老航海家郑船头点了点头。
郑船头会意,转身,气沉丹田,发出一声洪亮的号令:“解缆——!升帆——!”
“解缆!”
“升主帆!”
“起锚!”
一连串的口令声在两条船上此起彼伏。粗重的缆绳被水手们奋力抛回码头,巨大的船帆在滑轮组的嘎吱声中,沿着桅杆缓缓升起,饱饮着从东海吹来的东南风,瞬间鼓胀起来,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嘭”声。
船身微微一震,开始缓缓脱离码头的怀抱,向着宽阔的江心、向着更远处那片蔚蓝驶去。
“保重啊!沈公子!”
“一定要平安归来!”
“找到宝贝记得带回来!”
“老天爷保佑!”
码头上,送行的呼喊声瞬间达到了顶点,许多人挥舞着手臂,甚至有人激动地落下泪来。周掌柜、李掌柜等人亦是眼眶微红,用力挥舞着手,直到那两艘船的轮廓在视野中渐渐变小。
沈墨轩站在船尾,向着码头的方向,郑重地拱手长揖。这一礼,是告别,亦是承诺。
船队顺着钱塘江的水流,借助风势,速度逐渐加快。熟悉的杭州城垣、楼阁、乃至修复中的堤岸,都在身后缓缓远去,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化为天际线上一抹淡淡的青灰色剪影。
前方,是水天一色、浩瀚无垠的东海。
初离港口的兴奋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纯粹自然的渺小感与敬畏感。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比江风更烈,吹得人衣袂狂舞。海浪不像江浪那般温顺,它们起伏不定,时而温柔地托举船身,时而顽皮地溅起冰凉的水花,打在人的脸上。天空变得异常高远,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动、变幻。四周除了海水,还是海水,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两艘船和这片无尽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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