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海洋之梦
夜深人静,钱塘商盟总部的书房内,灯火通明。窗外是杭州城稀疏的灯火和远处钱塘江低沉的潮鸣,窗内,沈墨轩独自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前摊开着那份由朝廷颁下、言辞大胆的“商屯”诏令抄本。
他的指尖缓缓划过那一个个力透纸背的字句——“探索海外无主荒地”、“建立据点”、“垦殖渔猎”、“自卫之权”……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投入他心湖的巨石,激起层层叠叠的波澜。
这诏令,与他前世记忆中那片蔚蓝星球上曾掀起的、改变世界格局的大航海时代,何其相似!虽然细节、背景迥异,但那股鼓励向未知海洋进发、开拓新土地、寻找新资源的精神内核,却隐隐相通。那是打破地域禁锢,连接更广阔世界的起点!
他仿佛看到了巨大的宝船劈波斩浪,看到了陌生的海岸线上飘扬的旗帜,看到了新的作物、新的物产、新的市场,以及……一个依托海贸建立的、远超顾魁时代的商业帝国!这不仅仅是财富,更是一种力量的延伸,一种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东南大乱”的深远布局。
一股久违的、属于开拓者的热血在他胸腔中涌动。科举仕途,固然是康庄大道,但眼前这条通往海洋的道路,却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与创造的激情,更与他此刻掌握的商盟力量完美契合。
然而,沸腾的热血很快被理智冷却。他深知,梦想与现实之间,横亘着巨大的鸿沟。远洋航行需要坚固的船只、经验丰富的船员、精确的导航技术、应对风浪和疾病的能力,以及……应对未知土地上可能存在的土着、猛兽、乃至其他竞争者(比如可能存在的倭寇或西方探险者)的武力与智慧。商盟虽有积累,但面对完全陌生的领域,这点家底显得如此单薄。
次日,沈墨轩召集了钱塘商盟所有核心成员——周掌柜、李掌柜,以及新近吸纳的几位在航运、货殖方面颇有实力的理事,齐聚刚刚修缮完毕的议事厅。
当沈墨轩将“商屯”诏令的内容以及自己初步构想的海外拓殖蓝图娓娓道来时,整个议事厅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激烈的议论。
“……探索海外无主之地?这,这岂不是如同《山海经》所言,虚无缥缈?”一位年资较老的理事捻着胡须,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怀疑与担忧,“海上风浪无常,妖魔频出(指代未知危险),更有甚者,若遇上那等茹毛饮血的生番,或是神出鬼没的海盗,岂不是血本无归,乃至性命不保?”
“王老所言极是,”另一人附和道,“我商盟刚刚经历风灾,又经顾魁之乱,元气虽复,根基尚浅。当务之急,应是稳固杭州基业,深耕现有商路,贸然投入巨资探索未知,风险实在太大!无异于将全副身家押于骰盅之上!”
质疑之声不绝于耳,大多数人都被这超乎想象的计划所震撼,本能地感到恐惧与排斥。就连一向支持沈墨轩的周掌柜,此刻也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李掌柜却有不同的看法,他眼中闪烁着冒险家的光芒:“诸位!此言差矣!风险固然有,但机遇更大!想想看,若真能找到一处无主宝地,开辟新的航线,获得稳定的特产货源,甚至建立我们商盟自己的海外基地,那将是何等光景?届时,我钱塘商盟将不再局限于杭州一隅,而是真正能与那些经营数代的海商巨擘比肩!朝廷既然下了诏令,便是鼓励,这其中必有大利可图!”
“利在何处?茫茫大海,何处寻觅?即便找到,如何经营?如何守御?”反对者立刻反驳。
议事厅内顿时分为两派,争论不休。一派强调风险,主张稳健;一派看好远景,主张冒险。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沈墨轩静静听着,并未急于表态。他知道,必须让众人看到更清晰的路径,才能消除恐惧,凝聚共识。
待争论声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诸位所虑,皆有道理。海洋确非坦途,充满了未知与危险。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盲目出海,如同无头苍蝇。”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着一幅简陋沿海舆图的屏风前,手指点在东南方向一片模糊勾勒出的岛屿轮廓上。
“我们首次的目标,不应是那遥不可及的‘无主荒地’,而应是一个相对明确、风险可控,且已有前人零星探索过的地方。”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片岛屿上,“此地,名为‘流求’(注:古代对台湾的称呼)!”
“流求?”众人目光聚焦。
“据我所知,前朝乃至本朝,已有渔民、商船偶尔抵达其北部沿岸。此地距离我朝相对较近,航行风险较远洋为低。岛上物产丰饶,传闻有樟脑、硫磺、鹿皮、金沙等物,且土地肥沃,可垦殖耕作。其土人部落散居,并无统一强权,易于接触。”沈墨轩依据前世的知识和此世搜集的零星海图信息,勾勒出流求的概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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