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砖的裂缝还在,像一道未愈的伤口横在墙角。齐昭没看那地方,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本黑书,封皮冰凉,指尖刚碰上去,书页就自己动了。
哗啦——
纸张翻得很快,又突然停下。停在一页画着星君自爆的图上。画面中央的人影背对观者,长发飞散,双手张开,像是要把什么托住。她身后是崩裂的星核,前方却是一片模糊的人间轮廓。
齐昭蹲着没动,目光落在旁边一行小字上。那些字不是墨写的,更像是刻进纸里的光痕,只有他的“明心眼”能看得清。
他念出来:“前代星君楚绾,为护凡人记忆,自毁星核。”
声音不大,但密室里连灰尘落下的动静都听不见了。
楚绾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搭在剑柄上,指节微微泛白。她没抬头,也没否认,只是低声问:“你说,我从前,真是为了这个?”
齐昭合上书,起身走到一旁的石台边,把书轻轻放好。他搓了搓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药囊,发现里面只剩半包温心藤粉。他笑了笑,说:“你不记得,不代表没做过。”
楚绾转过头看他,“可我现在连那时候为什么动手都想不起来。记忆被我自己抹掉了,我以为是为了查真相……可如果我只是个忘了初心的残魂呢?”
齐昭眨了眨眼,“那你现在皱眉的时候,是在演吗?上次李婶家孩子发烧,你站门口看了半个时辰,就因为她煮药火候不对?还有阿蛮偷吃供果,你罚她抄《百草经》,结果半夜偷偷帮她写完?这些也是假的?”
楚绾没说话。
齐昭往前走了一步,“我看得到。每次你看到有人疼,眼神就软一下。你以为藏得很好,其实都写着呢。”
楚绾垂下眼,腰间的玉佩忽然轻颤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她抬起手,想碰那枚玉佩,又收了回去。
“三千年前的事,没人记得。”她说,“就算真是我做的,也早就没人领情了。”
“那不重要。”齐昭咧嘴一笑,“你现在救的人,他们可都记着呢。老姜头昨天还说,你盯着炉火看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守夜的老大夫。”
楚绾终于抬眼看他,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齐昭挠了挠耳朵,“再说,你要是真那么冷,当初干嘛送我这块玉佩?又干嘛在我被星核异光照到那天,守在柴房外一整夜?”
楚绾呼吸顿了一下。
齐昭没等她回答,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怕自己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怕一路走来全是误会。但现在书说了,你是为护人而死的。那就够了。”
他顿了顿,耳尖有点红,“接下来的事,别一个人扛了。我嘴甜手勤,正好帮你记着你是谁。”
楚绾看着他,很久没说话。她的指尖慢慢放松,冷蓝星力悄然散去,像是雪融在春阳里。
她忽然走近一步,伸手拿起石台上的书。这一次,她没有抗拒,而是翻到了那幅星君自爆图的背面。
纸上原本空白,此刻却浮现出新的字迹——
“记忆非私物,乃众生共业。持之者,当以心为炉,情为火,燃尽自我,照彼幽暗。”
字迹浮现后,迅速褪去,仿佛只为此刻显现。
楚绾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消失的地方,“原来如此。我不是忘了初心……我是把它烧成了光。”
齐昭点头,“所以你现在不是在找过去,是在活回来。”
楚绾将书放回石台,转身走向阵法中央。地面的红纹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几道焦黑的痕迹。她蹲下身,指尖划过其中一条断痕,轻声道:“这阵法用的是‘剥离术’残篇,但手法粗糙。他们根本不懂,记忆不能强取。强行抽取,只会让人心碎成渣。”
“但他们用了。”齐昭站在她身后,“而且差点成功。”
“差一点。”楚绾站起身,看向他,“因为你来了。”
齐昭摆手,“别夸我,回头我又该飘了。再说了,要不是你先砍断那根红丝,我那点金火压根镇不住它。”
楚绾看着他,忽然问:“你刚才掷出陶片时,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齐昭愣了一下。
“你的‘明心眼’亮了。”她补充,“不是平时那种微光,是满眼都是点点灯火。”
齐昭摸了摸鼻子,“嗯,看到了。不是多厉害的东西,就是街坊们平常的日子——谁家锅盖没盖好,谁家孩子赖床不起,谁在药铺门口偷偷塞我蜜饯……”
他说着笑了,“挺吵的,但也挺暖和。”
楚绾静静听着,片刻后低声道:“我以前觉得,这种琐碎毫无意义。力量才是永恒,秩序才是归宿。可现在……”
她没说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齐昭搓了搓手,“人活着,本来就不靠什么大道理。一碗热汤,一句废话,都能撑住一个人不倒。你当年选这条路,说不定就是因为闻到了哪家灶台飘出来的饭香。”
楚绾看了他一眼,嘴角终于扬起一丝弧度,“你这张嘴,迟早惹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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