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幽光,如同来自另一个不兼容世界的信号,冷冷地映在封瑶眼底。那短短几行字,不仅仅是文字,更像是一串精心编写、携带了特定“负载”的恶意代码,瞬间在她好不容易构建起的、稳定运行的“自我成长”系统内,引发了连锁错误和剧烈冲突。
“父亲生日”、“家庭团圆”、“考公安排”……每一个关键词都如同一个被赋予了高优先级的顽固病毒进程,疯狂地试图抢占她有限的认知“资源”和情感“内存”,目标明确——拖慢甚至瘫痪她当前正在全力运行的“追寻自我价值”主程序。前世那种被无形的伦理绳索捆绑、无论怎样努力都仿佛运行在错误轨道上、始终得不到核心认可(尤其是父亲那份)的窒息感,隔着时空的壁垒,再次精准地攫住了她的呼吸,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系统底层的、程序即将崩溃前的迟滞与恐慌。
她指尖迅速褪去的温度,以及那片刻不自然的沉默,没有逃过徐卓远那堪比高精度传感器的感知系统。他脚步未停,保持着向前的矢量,但主要的“处理资源”已从导航路况,瞬间切换至对她的“系统状态面板”进行深度扫描与分析。他没有立刻发送询问指令,像是在谨慎地避免向一个可能正处于不稳定临界状态的进程发送中断请求,从而导致不可预料的全面崩溃。他只是极其自然地将两人并行行走的间距,从原先礼貌的社交距离(约1.2米),缩短到一个更近的、近乎守护的位置(约0.8米),试图用他自身稳定且强大的“信息场”,为她隔开一部分外界喧嚣的数据洪流和潜在干扰。
封瑶深吸了一口气。晚秋微凉的空气,夹杂着校园里草木凋零时特有的清冽气息,涌入肺腑,像是一段高效的清理缓存程序,让她混乱的“内核”稍微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前世那个只能被动承受指令、暗自神伤却无法抛出异常的“旧版本”了。重生归来,她拥有更清晰的自我认知模块和更坚定的目标驱动。逃避和压抑,如同忽略系统警告,只会导致问题在后台累积,最终引发更大故障。她需要的,是主动处理这个“高优先级异常任务”的策略和勇气。
她没有立刻回复消息,而是果断地按熄了屏幕,将这个携带高能情绪负载的“外部干扰源”暂时进行物理隔离。然后,她侧过头,看向身旁沉默如堡垒的徐卓远。路灯昏黄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影,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座精密运行、却也因此显得孤独的星际要塞。
“收到一条来自‘过去时区’的系统兼容性查询请求,”封瑶尝试用他们之间独有的、基于逻辑和计算的“语言”来描述,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底层线程的细微波动,仍泄露了情绪负载的超标,“涉及一些…未被彻底解决的底层协议冲突,和关于未来核心路径的…强制更新建议。”
徐卓远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CPU(大脑)全速运转,解析着她话语中那些经过加密的情感参数和潜在语义。他没有追问具体内容——那等于索要未经授权的核心日志访问权限——而是基于她的故障描述,给出了一个极具他个人风格的响应:“任何外部请求,无论来源权限在历史记录中如何定义,都需经过本地安全策略的严格审查。你,作为当前系统的最高管理员,拥有绝对权限决定是否响应,以及以何种方式、何种协议进行响应。强制更新,尤其是涉及核心路径的修改,通常伴随不可逆的系统变更和高阶风险,不建议在未进行充分数据备份和全面风险评估前执行。”
他的话语冷静得像一行行机器指令,却精准地传达了一个核心信息:选择权在你,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并且提醒你警惕潜在风险。 这比任何苍白的、基于模糊情感的安慰,对此刻的封瑶而言都更具力量。他没有试图扮演“系统修复者”的角色,强行介入她的进程,而是选择提供一个稳定、可靠的“运行环境”和基于逻辑与规则的支持。
封瑶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算力强大的“定海神针”,紊乱的数据涟漪渐渐平息,系统稳定性指标开始回升。她点了点头,低声道:“明白。我需要一些时间进行本地运算,构建风险评估模型。”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调动了额外的勇气资源,声音轻却异常清晰,“那个引发冲突的‘底层协议’……其部分异常参数,可能与我之前‘系统性能低下’及‘频繁报错’的旧版本运行记录有关。”
这是在向他有限度地、小心翼翼地袒露过去,那个她一直试图掩盖、感到敏感且自卑的“旧系统”。她在尝试为他开放一个特殊的“诊断端口”,尽管初始权限可能还设置得非常低,仅限于读取部分非核心日志摘要。
徐卓远沉默地聆听着,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专注,如同两台高速并行运行的处理器,全力接收、解码并分析着她传递过来的、带着沉重历史数据包的信号。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可能导致对方进程中断的惊讶或怜悯(这两种情绪在他的情感模拟库中优先级极低),只是微微颔首,仿佛刚刚接收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系统日志文件,并开始进行处理。“旧版本的遗留问题,包括冗余数据、错误指令乃至设计缺陷,不应影响新版本的稳定运行和未来路径选择。它们可以被分析、被理解,但最终应该被清理、覆盖或置于沙箱环境中进行隔离研究,而非让其干扰实时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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