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雨丝敲打着琉璃瓦,发出细密而持续的声响,为这寂静的宫闱之夜更添几分清冷与不安。坤宁宫寝殿内,烛火通明,驱散了一室黑暗,却驱不散林潇潇心底那点因即将“演戏”而产生的细微紧张。
她早早打发了宫人歇下,只留了两盏角落的长明灯,自己则和衣躺在宽大的凤榻上,闭目养神,耳朵却竖得尖尖的,留意着殿外的动静。
【老板今晚会来吗?】
这雨下得不小,
【他应该不会冒雨跑来“查岗”吧?】
要是不来,
【我这戏可怎么唱?】
【难道要主动去养心殿“送温暖”?】
【那也太刻意了!】
【不符合我低调苟命的人设啊!】
系统啊系统,
给点力,
【让老板想起他还有个刚立不久、可能正害怕需要安慰的新皇后吧!】
许是她的念叨起了作用,亦或是宇文烬本就打算来坤宁宫。约莫亥时末,殿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以及内侍压低嗓音的通传声。
林潇潇心头一跳,立刻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已经熟睡,只是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她甚至刻意让眉头微微蹙起,仿佛陷入了什么不甚愉快的梦境。
殿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湿冷水汽的宇文烬走了进来。他挥手屏退了欲上前伺候的宫人,独自走到榻边。烛光下,他穿着常服,发梢肩头还沾着细小的水珠,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冷厉,显然是被前朝的棘手事务困扰了整日。
他站在榻边,沉默地注视着“熟睡”中的林潇潇。目光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搭在锦被外、似乎无意识蜷起的手指。
【来了来了!】
快看我看我!
我演得像不像?
眉头皱得标准不?
【手抖得自然不?】
【老板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别光站着看,
说句话,
或者……
【坐下了也行啊!】
【我好开始我的表演!】
就在林潇潇内心疯狂呐喊时,宇文烬果然如她所愿,在榻边坐了下来。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似乎想替她抚平眉心的褶皱,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皮肤时,又顿住了,转而轻轻拉过滑落些许的锦被,仔细地替她掖好被角。
这个细微的、带着点笨拙的温柔举动,让林潇潇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咦?】
【暴君今天走温情路线?】
看来前朝的事确实让他很头疼啊,
【都需要到我这来找点宁静了?】
好吧,
看在你难得这么……呃,体贴的份上,
【姐这就给你送上一份“安神定惊”的大礼!】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林潇潇开始进入“梦呓”状态。她先是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嘴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带着焦虑的呜咽声,像是被噩梦魇住了。
“……不……不要……”她声音细弱,带着颤音。
宇文烬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目光骤然锐利,紧紧盯住她。
林潇潇心中暗喜,继续加码,语速加快,带着惊慌:“……地图……好多红点……城西……货栈……岭南……王爷……勾结……他们要……要造反……”
她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地说出了几个关键地名——“城西永丰货栈”、“南郊赵家庄子”,以及“靖南王”这个名号,甚至还“梦”到了一个叛军小头目的化名“张麻子”。
每一个词吐出,她都能感觉到榻边宇文烬的呼吸凝重一分,那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她洞穿。整个寝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她“梦呓”的声音和窗外淅沥的雨声。
【怎么样?】
【信息够劲爆吧?】
地点、人物、事件,
【一应俱全!】
虽然没直接说“叛军据点地图”,
但这点线索,
以老板你那多疑的性子和你手下暗卫的效率,
顺藤摸瓜查下去,
【绝对一查一个准!】
快,
【表现出你的震惊和重视!】
【然后立刻去布置抓人!】
她“梦呓”了片刻,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渐渐放缓了语速,声音也低了下去,仿佛噩梦渐醒,重新陷入沉睡,只是呼吸仍有些急促不安。
她静静地躺着,等待宇文烬的反应。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她感觉到宇文烬缓缓站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他依旧站在榻边,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有震惊,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
终于,他极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他俯下身,用前所未有的、低缓而清晰的嗓音,在她耳边说道:“朕知道了。睡吧,有朕在。”
这句话,不像是对一个熟睡之人说的,更像是一种……承诺,或者说,确认。
说完,他直起身,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大步离去,步伐比来时更加急促、坚定,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意。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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