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缉恋 第220话 他第一次对我发脾气：＂你不能去＂

安全屋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只有一缕晨光从缝隙里钻进来，落在桌上摊开的加密笔记本上。林小满的指尖悬在笔记本的\"军\"字残痕上方，昨晚老陈临终前塞给沈严的U盘还插在微型电脑上，屏幕里循环播放着王副队长的求饶录音——\"当年沈建国的事我也是被逼的别伤害我的家人\"，每一个字都像细针，扎在案件的关键处。

\"我想好了。\"林小满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安全屋的寂静。她转过身，看着靠在墙角闭目养神的沈严，他左肩的绷带又渗了点血，是昨晚从停尸房逃出来时扯裂的，此刻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沈严睁开眼，眼底还有没消的红血丝。他昨晚几乎没睡，一直在分析录音里的背景音——隐约能听到军用卡车的鸣笛声，还有\"仓库三号门\"的喊话，大概率指向王副队长常去的军供站旧仓库。\"想好了什么？\"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伸手拿起桌上的薄荷糖，却没拆，只是捏在指间转。

\"今天下午潜入王副队长的办公室。\"林小满把微型电脑转向他，屏幕上是她刚画好的行动路线图，\"他每周三下午会去军部开会，办公室没人，保险柜里肯定有他和'墨鱼'勾结的证据。我伪装成保洁员进去，十分钟就能搞定，不会有危险。\"

她的语气很轻，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指尖还在路线图上标注出监控死角的位置，眼神里满是对数据的笃定——就像当初她笃定用Excel公式能破解造船厂门禁，笃定用数据模型能还原毒贩轨迹一样。

沈严的手指突然顿住，薄荷糖的糖纸被捏出一道深深的折痕。他抬起头，盯着林小满的眼睛，语气比刚才沉了些：\"不行。\"

林小满愣住了，她以为沈严会像以前一样，虽然担心，但最终会认可她的计划。毕竟从红泥港的暗格到造船厂的地下实验室，她的\"数据冒险\"从来没出过错。\"为什么不行？\"她追问，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U盘，\"王副队长是'墨鱼'的核心棋子，拿到他的证据，就能顺着查到林默，查到我爸的真正死因——\"

\"因为危险。\"沈严打断她，突然从墙角站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左肩的伤口，他闷哼了一声，却没停，几步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知道王副队长是什么人吗？他在军供站待了二十年，手里有军方的最高权限，办公室里装的是虹膜识别门禁，还有运动传感器，你以为伪装成保洁员就能进去？\"

\"我查过了，周三下午军部会统一检修监控，那是唯一的窗口期。\"林小满也站起来，因为身高差，她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沈严的脸，\"虹膜识别我可以用3d打印的模具骗过，运动传感器只要用锡纸屏蔽信号就行，这些技术我都试过，没问题。\"

\"没问题？\"沈严突然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躁，他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上次在造船厂，你说'没问题'，结果误拿了毒贩的U盘，差点被巡逻队发现；上次在停尸房，你说'没问题'，结果启动冷冻舱把自己冻僵，差点连命都没了——林小满，你是不是觉得数据能解决所有问题？是不是忘了危险是什么？\"

这是沈严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以前不管她的计划多冒险，他最多皱皱眉，然后帮她完善细节，可这次，他的眼神里满是她看不懂的焦虑，甚至带着点愤怒，像被点燃的引线，随时会炸开。

林小满被他吼得后退了一步，手里的U盘差点掉在地上。她看着沈严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委屈——她不是不怕危险，只是父亲的遗书就摊在桌上，\"若我'自杀'，定是被灭口\"的字迹还很清晰，王副队长的录音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她不能放弃。

\"我没忘危险。\"林小满的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倔强地抬起头，\"可我更没忘我爸是被冤枉的，没忘老陈为了给我们送情报丢了命。沈严，数据不会骗人，这次的计划成功率是89%，我——\"

\"成功率？\"沈严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他伸手从战术包里拿出一份折叠的纸，拍在桌上，\"你是不是忘了这个？\"

林小满低头一看，是她上次低温冻伤后的体检报告，上面用红笔圈出\"低温耐受度低，易引发器官衰竭\"的字样，旁边还有沈严的批注：\"下次行动需携带暖手宝，禁止单独操作低温设备\"。这是她上次在沈严的战术包里发现的，当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可现在看着，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你以为我不让你去，是不信你的技术？\"沈严的声音软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指着体检报告上的红圈，\"上次你在停尸房晕过去的时候，心跳只剩每分钟40次，医生说再晚五分钟就救不回来了。王副队长的办公室里有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万一他留了后手，万一'墨鱼'的人在那儿埋伏——\"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线索断了吗？\"林小满打断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体检报告的红圈上，晕开一小片墨迹，\"王副队长知道我爸的真相，知道沈建国的事，他是唯一能连接'墨鱼'和林默的人。如果这次错过，下次再找到线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甚至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想起父亲的遗书里写的\"收集证据，为自己正名\"，想起沈严从三楼坠楼时喊的\"别信军方\"，想起老陈倒在地铁站时手里还攥着的U盘——这些画面在她脑海里打转，让她没办法放弃。

沈严看着她掉眼泪，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他伸手想帮她擦眼泪，手到了半空又缩了回去，转而拿起桌上的林父日记，翻开夹着照片的那一页——照片上的林建军穿着军供站制服，怀里抱着年幼的林小满，笑得温和。

\"你爸在日记里写，希望你能平安长大，远离这些黑暗。\"沈严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念给林小满听，又像是在念给自己听，\"上次在医院天台，他坠楼前，我答应过他，会保护好你。如果让你去王副队长的办公室冒险，我怎么对得起他的托付？怎么对得起你上次差点丢了的命？\"

林小满愣住了，她从来不知道沈严还答应过父亲要保护她。她看着照片上父亲的笑容，又看了看沈严左肩渗血的绷带，突然觉得刚才的坚持有点可笑——她一直想为父亲正名，却忘了，父亲最想要的，是她的平安。

可线索就摆在眼前，王副队长的录音还在循环播放，她怎么能放弃？

\"沈严，我知道你担心我。\"林小满吸了吸鼻子，伸手擦掉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但我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躲在你身后的文职了。我能用数据破解门禁，能用录音找出线索，我能保护好自己。而且，我们可以制定更周密的计划，你在外面接应，我进去拿证据，十分钟，就十分钟——\"

\"我说了，不行！\"

沈严突然吼出声，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后怕，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桌上的水杯晃了晃，水洒在体检报告上。他盯着林小满，眼眶红得更厉害了：\"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王副队长连沈建国的事都敢掺和，他手里肯定有杀人的把柄！你进去了，万一出不来怎么办？万一他在办公室装了炸弹怎么办？林小满，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林小满的心上。她看着沈严紧绷的脸，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的手，突然想起上次在通风管道里，他把她护在身后，用身体挡住钢管的样子；想起在造船厂，他为了引开巡逻队，故意摔碎茶杯的样子；想起在停尸房，他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用体温为她取暖的样子。

原来他的脾气，不是愤怒，是害怕。害怕她像老陈一样，为了线索丢了命；害怕她像上次一样，陷入危险而他却救不了；害怕他兑现不了对林父的承诺，害怕失去她。

安全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微型电脑里的录音还在循环播放着王副队长的求饶声。林小满看着沈严，突然觉得鼻子又酸了，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蹲下身，平视着林小满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小满，相信我，我们还有其他办法。我已经联系了督查组的李组长，让他们盯着王副队长的行踪，只要他和'墨鱼'的人接头，我们就能人赃并获。你不用冒险，真的不用。\"

林小满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满是恳求，还有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她犹豫了，手指慢慢松开了攥紧的U盘，心里的坚持像被融化的冰，一点点崩塌。

\"好。\"她听到自己说，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我不进去，我们等督查组的消息。\"

沈严明显松了口气，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她一样：\"这才对。你放心，不管是你爸的真相，还是老陈的仇，我们都会查清楚，但前提是，你得平平安安的。\"

他站起身，转身去收拾桌上的体检报告和日记，肩膀的动作还有点僵硬，却比刚才放松了不少。林小满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像被晨光裹住了一样。

可就在这时，微型电脑里的录音突然跳了一段——之前因为杂音被忽略的部分，此刻清晰地传了出来：\"王副队长，周三下午三点，仓库三号门，带好沈建国的那份文件，别让任何人知道。\"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应该是\"墨鱼\"的人。

林小满的眼神猛地亮了起来，她迅速按下暂停键，反复听了几遍，确认时间和地点没错。周三下午三点，军供站旧仓库三号门，王副队长要去拿沈建国的文件——那很可能是沈建国当年参与\"深海计划\"的证据，也是能证明父亲清白的关键！

她抬头看向沈严，他正把体检报告放进战术包，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林小满的手指攥紧了U盘，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她可以不去王副队长的办公室，但她必须去仓库三号门，哪怕只是远远地观察，哪怕只是确认文件的存在。

她不能放弃这个线索，不能让父亲的真相再被埋在黑暗里。

沈严收拾好东西，转过身，看到林小满正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以为她还在为不能去办公室的事失落，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想了，督查组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我去煮点粥，你昨晚也没怎么睡，吃完再补会儿觉。\"

林小满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好，我等你。\"

沈严转身走进厨房，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和煤气灶点火的声音。林小满迅速拿起微型电脑，把那段新发现的录音复制到U盘里，然后关掉屏幕，把U盘塞进衣领里，紧贴着胸口。

她看着厨房的方向，心里有点愧疚——她知道沈严是为了她好，知道她的决定可能会让他生气，可她没办法放弃。就像父亲在遗书上写的，\"真相不会永远被掩盖，只要有人愿意寻找\"。

而她，就是那个愿意寻找真相的人。

粥煮好的时候，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在地上铺成了一条长长的光带。沈严把粥端到桌上，还特意给她加了颗糖，像在哄小孩一样：\"快吃吧，放了糖，不烫。\"

林小满拿起勺子，慢慢喝着粥，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早上八点，距离周三下午三点，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她得在这三天里，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既能拿到文件，又不让沈严发现，更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沈严突然开口：\"对了，李组长刚才发来消息，说王副队长最近经常去军供站旧仓库，他们已经派人去盯着了，让我们等着就行。\"

林小满的勺子顿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督查组已经盯上仓库了？那她还需要去吗？可如果督查组的人错过了呢？如果王副队长发现被盯梢，提前转移文件了呢？

她看着沈严平静的侧脸，突然觉得，不管有没有督查组，她都得去看看。因为只有亲眼看到文件，只有亲手拿到证据，她才能真正安心，才能真正为父亲正名。

吃完粥，沈严去洗碗，林小满回到桌前，假装翻看林父的日记，实则在心里盘算着周三的行动路线。仓库三号门的监控位置、逃跑路线、应急方案，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海里浮现，像数据模型一样清晰。

她不知道的是，厨房门口，沈严正看着她的背影，手里还拿着没洗的碗。他刚才故意说督查组盯着仓库，就是想试探她的反应，可她的表情太冷静了，冷静得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沈严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转身回到厨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李组长的电话：\"李组长，麻烦你多派点人盯着军供站旧仓库，尤其是周三下午三点，我担心……小满会自己去。\"

电话那头传来李组长的声音：\"沈严同志，你放心，我们会安排好的，绝对不会让林参谋出事。\"

沈严挂了电话，看着水池里的碗，轻轻叹了口气。他太了解林小满了，她认准的事，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他能做的，就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为她铺好后路，为她挡住危险。

就像他答应林父的那样，保护好她，不管用什么方式。

而此刻的林小满，还在盯着日记里的\"仓库\"二字，指尖在上面轻轻划过。她不知道沈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知道督查组的人已经在仓库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更不知道，周三下午的仓库三号门，等待她的，不仅有她想要的证据，还有她从未预料到的危险——\"墨鱼\"的人，早就等着她自投罗网了。

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安全屋里的气氛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紧张。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已经在悄然酝酿，而身处其中的两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彼此，守护着他们想要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