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河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却干净整洁的小屋里。身下是铺着干爽稻草的木床,身上盖着一床洗得发白的粗布薄被。阳光透过糊着桑皮纸的木格窗棂,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和旧纸张特有的霉味,混合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宁静。
身上的剧痛已经减轻了许多,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是那种濒死的无力感。他尝试动了动手指,还好,四肢完好。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祖灵洞的惊变、湖畔的厮杀、地气的狂暴反噬、坠入芦苇荡的冰冷……还有,藏书楼。
“你醒啦?”清脆的声音响起,那个名叫阿竹的少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你都昏睡两天了!可把我和墨渊先生急坏了。”
“墨渊先生?”李清河声音沙哑地问。
“嗯!就是我们藏书楼里医术最好的先生!是他帮你处理了伤口,还熬了固本培元的药。”阿竹把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好奇地打量着李清河,“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
李清河挣扎着想坐起来,阿竹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好多了,多谢小哥,多谢……墨渊先生救命之恩。”他由衷地道谢,心中却警醒起来。自己身份敏感,伤势又明显是争斗所致,对方不可能不起疑。
阿竹摆摆手,憨厚地笑道:“不用谢!先生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了,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从哪里来?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倒在那种荒郊野外?”
来了。李清河心念电转,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浮上心头。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和虚弱,低声道:“我……我叫木河,是个采药人。随商队来南疆,不想途中遭遇了瘴气和……和劫匪,与队伍失散,慌不择路,不慎跌落山崖,醒来就在这儿了。”他隐去了黑苗寨的一切,将伤势归咎于意外和匪患,这是最不易引起深究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啊!”阿竹信以为真,同情地点点头,“南疆山林是挺危险的,你运气真好,碰上了我们采药回来。你先好好休息,把药喝了。我去告诉先生你醒了。”说完,他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李清河端起药碗,汤药呈深褐色,气味辛中带甘,他略通药性,能辨出其中几味是活血化瘀、安神补气的良药,并无异常。他慢慢将药喝完,一股暖流流入腹中,滋养着干涸的经脉。
不一会儿,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来的是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老者眼神温和,却深邃如古井,步伐沉稳,气息内敛,给人一种宁静而智慧的感觉。他身后跟着阿竹。
“木河小友,感觉可好些了?”老者开口,声音平和舒缓,正是墨渊先生。
李清河连忙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墨渊轻轻按住肩膀:“你伤势未愈,不必多礼。”老者在他床边坐下,三指搭上他的腕脉,闭目凝神片刻,点头道:“脉象虽弱,但已趋于平稳,内腑震荡之伤需时日调养,外伤已无大碍。年轻人,底子不错。”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李清河再次道谢,心中对这位墨渊先生顿生好感,同时也更加警惕。这位老者气息深沉,绝非普通医者。
墨渊微微一笑,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举手之劳罢了。阿竹说你是采药人,遭遇了意外?”
“是。”李清河垂下眼睑,将之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墨渊静静听着,未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既是如此,便安心在此养伤。我藏书楼虽清贫,但粗茶淡饭尚能供应。待你伤好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李清河心中一动,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和恢复的时间。他连忙道:“先生大恩,木河无以为报。岂敢白吃白住?若蒙不弃,木河愿在贵楼做些洒扫整理的杂役,以报收留之恩,也……也好有个落脚之处。”他表现出一种落难之人寻求安身立命的恳切。
墨渊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道:“我藏书楼以读书修心为主,弟子皆性情淡泊,不喜喧闹。杂役之事,倒也确实需要人手。你若愿意,伤好后便留在外院,负责洒扫庭院、整理书阁外围典籍即可。只是此地清苦,酬劳微薄,你可想好了?”
“愿意!晚辈愿意!”李清河连忙应下,“只求一隅安身,不敢奢求酬劳。”
“如此甚好。”墨渊点点头,对阿竹吩咐道:“阿竹,木河伤愈前,你多照看些。伤好后,带他熟悉外院事务。”
“是,先生!”阿竹高兴地应道。
接下来的日子,李清河便在藏书楼安心住下养伤。藏书楼坐落在一处僻静的山谷中,建筑古朴,多是竹木结构,与黑苗寨的风格迥异,更显清雅。楼中弟子果然如墨渊所说,人数不多,大多身着素衣,举止从容,平日里不是静坐读书,便是打理药圃、修缮古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气息。他们的修为普遍不高,甚至有不少人身上几乎没有灵力波动,更像是纯粹的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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