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轩内,茶香袅袅,窗外溪流潺潺,竹影摇曳,一派宁静祥和。然而李清河端坐其中,心神却紧绷如弦。他看似在静候香茗,实则“观气”之能已悄然展开,如同无形的蛛网,细细感知着茶馆内外的每一丝气息流动。
柜台处的苗装妇人气息温润平和,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应是修炼了某种与自然相合的法门,与影阁的阴寒煞气截然不同,这让他稍感安心。但茶馆外围,那几股阴冷的煞气依旧如同鬼魅般徘徊不去,似在监视,又似在等待什么。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雅间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却不是送茶的阿雅,而是那位苗装妇人本人。她手中端着一个红漆木盘,上面放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和两碟茶点。
“让客人久等了。”妇人微微一笑,将茶盘放在竹桌上,动作优雅从容。她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李清河对面坐下,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茶汤碧绿清澈,香气清幽,确是上品。
“老板娘亲自招待,在下受宠若惊。”李清河拱手道,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
妇人放下茶壶,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客人远道而来,只为这一壶南麓毛尖?”她的话语带着试探,显然对接头暗号背后的含义心知肚明。
李清河知道不能再绕圈子,低声道:“受青霖故人所托,前来雾隐镇,寻一位能指点迷津的向导。”
妇人闻言,眼中最后一丝疑虑散去,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老身姓蓝,镇上人都称我蓝姑。苏先生的信,前日已收到。客人一路辛苦,也……一路不太平吧?”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窗外。
李清河心中一凛,蓝姑果然知道影阁的存在。“确实有几只苍蝇,一路跟着。”
“雾隐镇鱼龙混杂,那几家的人在此地盘踞已久,眼线众多。”蓝姑语气凝重,“客人要找的地方,在黑苗寨深处,路途艰险,不仅有天然蛊瘴、毒虫猛兽,更可能有‘那些人’的埋伏。向导……老身可以安排,是寨子外围一位可靠的采药人,名叫岩沙,对通往落星湖的小路很熟。但能否顺利抵达,要看客人的本事和运气了。”
“有劳蓝姑安排。”李清河感激道,“不知何时可以动身?”
“事不宜迟。”蓝姑道,“岩沙明日清晨会来茶馆后门等候。他会带你走一条相对隐秘的古商道,避开镇子主要的关卡。不过,进入苗疆深处后,真正的考验才开始。这些你拿着。”她取出一个小布包,推给李清河。
李清河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样东西:一个装着墨绿色药丸的小瓷瓶,一张绘制简陋却标注了几处红点的兽皮地图,还有一小包淡黄色的粉末。
“瓷瓶里是‘避瘴丸’,能抵御寻常瘴气,但若遇到厉害的‘活瘴’或‘蛊瘴’,效用有限,需靠自身机警。地图是岩沙凭记忆所绘,红点是已知的危险区域,务必绕行。这粉末是‘驱虫粉’,撒在周身,可防大部分毒虫近身。”蓝姑仔细交代。
“多谢蓝姑!”李清河将布包小心收好,这些物资无疑是雪中送炭。
“记住,”蓝姑神色严肃地叮嘱,“进入苗疆,要守苗人的规矩,莫要轻易招惹是非,尤其不要直视寨中祭祀之物和德高望重的长老。岩沙会教你一些简单的苗语和礼节。一切……小心为上。”
又饮了几口茶,简单交代了些细节后,蓝姑便起身离去,留下李清河独自在雅间。他慢慢品着杯中已微凉的茶,心中思绪翻腾。蓝姑是敌是友尚难百分百确定,但眼下这是他唯一的线索。明日之后,便是真正的孤身犯险了。
当夜,李清河在蓝姑安排的茶馆后院一间僻静小屋住下。他服下一颗避瘴丸,一股清凉之意散开,胸腹间的烦闷之感稍减。随后,他盘膝而坐,并未深度入定,而是将心神保持在一种半醒半寐的警觉状态,“观气”之能如同轻柔的水波,持续感知着周围数十丈范围内的气息变化。
夜间的雾隐镇并不宁静,远处隐约传来酒肆的喧哗、更夫的梆子声,以及一些阴暗角落里的窃窃私语和短暂的金铁交击声。那几股阴冷煞气依旧在茶馆附近徘徊,但并未靠近,似乎在忌惮什么。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浓雾依旧笼罩着小镇。李清河悄然起身,收拾好行装,来到茶馆后门。一名穿着靛蓝色苗布短褂、身材精瘦、皮肤黝黑、腰间挂着柴刀和药篓的中年汉子已等在那里,正是向导岩沙。
岩沙话不多,见到李清河,只是点了点头,用生硬的官话说了句:“跟我走,莫出声。”便转身钻入了一条狭窄潮湿、堆满杂物的巷弄。
李清河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在迷宫般的小巷中快速穿行,避开早起的人流,很快便来到了镇子边缘。一条被杂草和藤蔓半掩的崎岖小径,通向雾气弥漫的深山老林。
踏入丛林的第一步,李清河便感到周遭气息陡然一变。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腐烂气息和湿重的露水味,光线透过浓密的树冠,变得斑驳而昏暗。各种从未听过的鸟鸣虫嘶在四周响起,充满了野性的活力,也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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