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轩离去后,雅舍内重归寂静,唯余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李清河独坐案前,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林守拙”与“心念印记”几个字,心潮起伏。苏文轩对“林”姓的敏感反应,如同在他心中敲响了一记警钟。这位苏师兄,对甲子旧案的了解,恐怕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深得多。自己抛出林守拙这个名字,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当务之急,是找到林守拙失踪的女儿,或是能证明“心念印记”存在的其他证据。然而,人海茫茫,从何下手?林守拙甲子年前便已家破人亡,其女若尚在人世,如今也该是中年妇人,且为避祸,定然隐姓埋名,踪迹难寻。
他反复回忆那本《青霖城坊巷轶闻录》中关于林守拙的记载,试图从中榨取更多信息。书中提及,林守拙家住南城,是手艺高超的老铜匠,因卷入“官非”而家破人亡,独女不知所踪。南城……铜匠……甲子年前……
他脑中灵光一闪!南城!丙戌仓、黑水涧皆在南城!林守拙的作坊或住处,是否也在那片区域?若他真为赵汝成制作了那个青铜匣,其工作地点或许会留下蛛丝马迹!而且,甲子年案发后,林天南郡守府被查抄,作为可能关联者的林守拙家破人亡,其家宅或作坊会不会也被官府查封或转手?若能找到旧址,或许能发现线索!
这个念头让他精神一振。但如何查找近六十年前的旧宅信息?这绝非易事。他想起在藏书阁整理档案时,似乎见过一些关于青霖城房产地契变更、坊市变迁的陈旧卷宗,虽不完整,但或许有迹可循。
次日,他借口需查阅典籍以巩固近日所学,向看守雅舍的弟子申请前往藏书阁外层。或许因他近日“安分守己”,且山长有令特许其阅览,申请很快被批准,但仍有两名执法堂弟子“陪同”。
再入藏书阁,熟悉的书香扑面而来,李清河却无心感慨。他目标明确,直奔存放地方志、户籍档案及旧时坊市图的区域。这些卷宗大多尘封已久,杂乱无章,寻常弟子根本不会留意。负责此区域的老执事见是他,只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便不再理会。
李清河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一场枯燥而艰巨的搜寻。他凭借过目不忘之能,快速翻阅着那些纸张泛黄、字迹模糊的卷册。从近年的记录倒推,重点关注甲子年前后南城区域的房产变更、匠户登记以及……涉及“官非”查封的案卷。
这是一个大海捞针的过程。数个时辰过去,眼睛酸涩,心神疲惫,却一无所获。关于林守拙的名字,如同石沉大海,未见只字片语。似乎有人刻意抹去了相关记录。
他不气馁,转而查阅南城旧坊市图,试图从地理位置上寻找可能关联。丙戌仓、黑水涧位于南城边缘,靠近污水河。林守拙既是铜匠,作坊可能需要用水,且为避人耳目,或许也会选择相对偏僻之地。他的目光在图纸上那片区域仔细搜索。
终于,在一张绘制于甲子年前不久的南城详图上,他发现了端倪!在距离丙戌仓约两里地,靠近一条现已淤塞的小支流旁,标注着一处名为“林氏工坊”的标记,旁边小字注明“铜铁匠作”。位置相对偏僻,但水路便利!
林氏工坊!会是林守拙的作坊吗?他心脏狂跳,仔细记下位置。随后,他又在另一本残缺的商户名录中,找到了甲子年那一页,确有“林氏工坊,东主林守拙,承制铜铁器”的简短记载!但名录在甲子年之后便再无此记录,仿佛凭空消失!
找到了!李清河强压激动。接下来,便是查找这工坊甲子年后的归属。他继续翻阅房产地契变更记录,过程依旧艰难,卷宗残缺严重。直到日落西山,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在一本布满虫蛀的旧册中,找到了一条模糊的记录:“天运甲子年,冬月,南城流水巷丙十七号地块(原林氏工坊),因东主涉案,籍没入官,后……售与……赵……(字迹模糊)”。
涉案籍没!售与“赵”?!虽然买家姓氏后字迹模糊,但一个“赵”字,已让李清河头皮发麻!是赵汝成?!他吞没了林守拙的产业?!
这条线索至关重要!它直接将林守拙的“官非”与产业变更联系起来,并且隐隐指向了赵汝成!这符合他对赵汝成陷害林天南、并处理知情人林守拙的猜测!
然而,记录到此为止,工坊后来如何,再无记载。旧址如今是何模样?是否还存在?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卷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向老执事道谢后,在执法堂弟子的“陪同”下返回雅舍。一路上,他心中已有了计划。必须去南城流水巷丙十七号亲眼看一看!哪怕旧址已面目全非,或许也能凭借“观气”之能,感知到一些岁月残留的痕迹。
但如何离开书院?眼下他被半软禁,出入皆有人监视,擅自离院风险极大。
是夜,他再次尝试通过黑色石子联系斗笠客,依旧杳无音信。看来,这次只能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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