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特许入藏经阁二层阅览三日,这奖励对寻常弟子而言,无疑是梦寐以求的机缘。然于李清河,此刻却如捧烫手山芋。是嘉奖,亦是更深层的试探。苏文轩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山长深邃的审视,都让他明白,自己这“身负异禀”的杂役,已彻底进入了书院高层的视野。
他并未立刻前往藏经阁,而是先回到那间已成为临时居所的雅舍,闭门调息。一夜惊魂,心神损耗不小,需得恢复最佳状态。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时间消化昨夜所得——那青铜匣上残留的悲愤意念碎片。
“汝成……背信……苍生……血债……林公……冤……”
这段残缺的执念,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响。若这意念属实,甲子旧案的真相,恐怕与外界流传的“郡守林天南贪墨炼制邪贡”大相径庭!赵汝成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甚至可能陷害了林天南!这背后牵扯的阴谋,该是何等惊人?
这意念的主人会是谁?是林天南的旧部?是知晓内情的旁人?还是……炼制这青铜匣的匠人?为何其意念会残留于禁制核心?是刻意为之,还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线索太少,迷雾重重。但这一点火星,已足以燎原。李清河感到,自己正握着一把可能点燃整个青霖城的钥匙,只是不知锁孔在何处,更不知开启后是福是祸。
调息完毕,已是午后。李清河心境平复,这才动身前往藏经阁。
藏经阁二层与外层及文渊阁氛围迥异。空间更为开阔,书架皆是紫檀沉木,典籍分类更为精细,多为筑基期及以上修士方能涉猎的功法、秘术、阵法、丹道精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蕴和檀香,肃穆而庄严。值守的长老是一位面无表情的白发老妪,气息深不可测,验过山长手令后,只淡淡说了一句“不可损毁,不可抄录,不可久滞于单一区域”,便放他入内。
李清河心知时间宝贵,目标明确。他并未贪婪地浏览那些高深功法,而是直奔“杂闻秘辛”、“地理志异”以及“前朝档案摘要”区域。青铜匣是前朝宫廷制式,赵汝成是前朝长史,线索必然隐藏在这些故纸堆中。
他凭借过目不忘之能,快速翻阅着相关卷宗。大多是些零碎记载,或语焉不详,或相互矛盾。关于甲子旧案,官方记载与民间传言相差无几,皆指向林天南。关于赵汝成,则多是一笔带过,称其“迁任他处,下落不明”。
然而,在翻阅一册名为《天运朝青霖郡守府属官录(抄补)》的残卷时,他目光一凝。在记录赵汝成任长史期间的附注中,有一行极不起眼的小字:“赵长史精于金石鉴赏,尤善古符印,尝于郡府库中调阅前朝‘将作监’旧档,历时三月。”
将作监!前朝掌管宫廷营造、器物制作的机构!赵汝成曾深入研究过将作监的档案!这与他擅长制作“封灵匣”等精巧之物,岂非吻合?
李清河心中一动,立刻寻找与“将作监”相关的记载。终于,在一册《前朝职官志略》中,找到了关于将作监下属“灵纹司”的简要描述,言其负责为宫廷重要器物镌刻防护、聚灵等符文禁制。书中还提及,灵纹司有大匠,世代传承,各有秘法,所制禁制往往需特定血脉或秘法方可解开。
血脉秘法……这与“血纹锁”何其相似!难道赵汝成的禁制手法,源自将作监灵纹司的某位大匠?
他继续查找,希望能找到关于灵纹司大匠的更多信息,尤其是是否有姓“林”或与林天南有关的大匠。然而,相关记载凤毛麟角,似乎被人为抹去不少。
正当他有些失望之际,目光扫过书架角落一册蒙尘的薄薄书卷,名为《青霖城坊巷轶闻录(野老杂谈)》。这类野史杂谈,往往藏有官方记载之外的蛛丝马迹。他信手取下翻阅。
书中多是些神怪传说、奇人异事,看似荒诞不经。然而,在中间一页,记载了一则关于甲子年前后、南城一位老铜匠的轶事。言其技艺高超,尤擅修复古物,性情孤僻,后因卷入一场“官非”,家破人亡,其独女不知所踪。老铜匠之名,竟姓林!名林守拙!
林!又是林!李清河心脏狂跳!这林守拙,与林天南是否有关联? “官非”是否指甲子旧案?其女不知所踪……去了哪里?
他仔细阅读那则轶事,内容含糊,只言老铜匠因所修复的一件古物牵扯进大人物之间的恩怨,具体细节讳莫如深。但书中提到一个关键信息:老铜匠家传一门独特的手艺,能以自身精血为引,在器物禁制中留下一丝极难察觉的“心念印记”,非至亲血脉或特殊法门无法感知!
心念印记!李清河几乎可以肯定,青铜匣上那丝清正气息和悲愤意念,就是这林守拙留下的!他很可能受赵汝成所托(或所迫)制作了封灵匣,却在过程中知晓了某种惊天秘密,心怀不甘与冤屈,以秘法留下了线索!而他的“官非”家破人亡,极可能就是赵汝成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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