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时,天光正好。李清河准时来到文渊阁。阁内依旧静谧,书香氤氲。苏文轩已在临窗的茶案前等候,案上除了茶具,还摊开着几卷书册,其中便有那本《金石谱》残卷。
“李师弟来了,请坐。”苏文轩含笑示意,亲手斟上一杯清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谢师兄。”李清河依言坐下,目光快速扫过案上书册,除了《金石谱》,还有几卷地理图志和一本线装的《青霖郡守府历年纪要(抄录)》,心中不由一动。
“师弟气色更胜往昔,看来修为日益精进,可喜可贺。”苏文轩语气温和,目光却似有深意地落在李清河身上,仿佛要将他看透。
“师兄过奖,不过是按部就班,不敢懈怠。”李清河谦逊道,心中警惕,苏文轩今日的眼神,比以往更加锐利。
苏文轩微微一笑,不再寒暄,将一本薄薄的册子推到李清河面前。“师弟先看看这个。”
李清河接过,册子封面无字,纸质普通。翻开一看,里面是用工整小楷抄录的几段文字,内容令他瞳孔微缩!正是他从那本《青霖城坊市录》中看到的,关于丙戌仓“地势低洼,近古水道,阴湿颇重,然利储特定药材及……‘阴料’。林氏染坊常用之”的批注!只是抄录者略去了出处。
“师兄,这是……”李清河抬头,面露疑惑。
“此乃我从一故纸堆中偶然所得。”苏文轩慢悠悠品了口茶,目光平静,“看来,丙戌仓与甲子年的林氏染坊,关联比想象中更深。这‘阴料’二字,颇值得玩味。师弟以为呢?”
李清河心中凛然,苏文轩果然知道了!他是在试探自己是否也发现了这条线索?还是想借此引出更深的话题?他稳了稳心神,斟酌道:“此批注若为真,则说明丙戌仓在甲子年前便已被林氏染坊用作特殊仓储。‘阴料’……想必是与染制那‘血髓贡缎’相关的邪物原料。只是不知,此批注是何人何时所留?”
“是何人所留,已难考证。”苏文轩放下茶杯,手指轻轻点着那本《郡守府纪要》,“但重要的是,这条线索,与我们从其他渠道获得的信息,恰好吻合。”他翻开纪要其中一页,指向一段记录,“甲子年八月,郡守林天南曾批下一笔款项,用于‘疏浚南城旧水道,以利商运’,而负责此事的,正是时任长史——赵汝成。”
李清河心脏猛地一跳!赵汝成!疏浚旧水道?这“旧水道”,是否就是丙戌仓下那条“古泄洪道”?赵汝成借疏浚之名,行的是否是掩盖或利用那煞穴之实?
苏文轩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道:“更有趣的是,据零星档案记载,那批引发大祸的‘血髓贡缎’,在送入郡守府前,曾在丙戌仓短暂存放过一夜。而那一夜,恰好是赵汝成亲自带人查验‘水道疏浚’进展之夜。”
线索串联起来了!林天南批款,赵汝成执行疏浚(实为探查或利用煞穴),林氏染坊使用丙戌仓存放“阴料”,贡缎入库前经丙戌仓,赵汝成在场……这一切绝非巧合!赵汝成在甲子旧案中扮演的角色,绝不仅仅是执行者那么简单!他很可能是核心策划者之一!甚至……“秽血煞纹”的获取和利用,都与他脱不开干系!
“师兄的意思是……赵汝成才是甲子旧案真正的幕后黑手?林天南或许只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李清河压下心中震惊,低声问道。
“黑手未必只有一只。”苏文轩意味深长地道,“林天南贪婪无度,自取灭亡。但赵汝成工于心计,善于借势。他利用林天南的**和林氏染坊的技艺,行此逆天之事,所图定然极大。贡缎事发后,林天南暴毙,林氏灭门,而赵汝成却能‘迁任他处’,下落不明……这背后,恐怕还有更深的势力在博弈。”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李清河:“而如今,甲子轮回,‘秽血煞纹’再现,丙戌仓异动,‘影阁’杀手频现,甚至可能牵扯军方……这一切,似乎都与那消失的赵汝成,或者说,与他所代表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师弟,你屡次卷入其中,真的只是巧合吗?”
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李清河背后渗出冷汗。苏文轩这是在怀疑自己的来历和目的?他深吸一口气,迎上苏文轩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诚:“回师兄,弟子出身风雷驿寒微,入青霖只为谋生,此前从未听闻甲子旧事,与那赵汝成更无半分瓜葛。屡次卷入,实属机缘巧合,或许是……身负这‘凡尘脉’,对气息敏感,易被卷入是非之中吧。”他将原因归结于自身体质特殊,半真半假,最为可信。
苏文轩凝视他片刻,忽然笑了笑,气氛为之一缓:“师弟不必紧张。我并无他意,只是觉得师弟际遇非凡,或与此次风波有缘。况且……”他话锋一转,“师弟此次丙戌仓之行,虽险象环生,却也带回了关键信息,尤其是关于那煞穴核心乃‘黄泉阴眼’雏形以及‘影阁’借助其修炼的判断,与书院秘档中的某些记载不谋而合,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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