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李清河的生活进入了一种规律而充实的节奏。白日里,他完成藏书阁分配的杂役工作,洒扫、整理、修复残卷,一丝不苟。这份旁人眼中枯燥的活计,于他而言却是难得的修行。在寂静的书海中,他心神沉淀,“观气”之能在与无数古籍气息的触碰中,愈发敏锐细腻。他能从一本泛黄的医书中感受到着者济世的仁心,从一册兵法残卷中体会到金戈铁马的肃杀,从几页地方志里触摸到一地风土的脉搏。这种对“意”与“理”的直观感受,远比单纯阅读文字来得深刻。
工作间隙,他便沉浸在藏书阁的浩瀚典籍中。他并未好高骛远地去寻找高深道法,而是系统地阅读《基础吐纳导引》、《经脉浅说》、《百草图鉴初解》等最基础的修行常识,以及《九州地理志》、《青霖郡县考》等风物史料,弥补自身见识的不足。凭借过目不忘之能,他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迅速拓宽。
关于“秽血煞纹”和甲子旧案,他更是留心。在整理残卷时,他尤其关注那些与青霖城历史、民间传说、奇闻异事相关的杂书、笔记。他行事极为谨慎,从不直接询问,只是借着整理分类的机会,默默翻阅,将可能有用的信息记在心中。
这一日,他被分派整理乙字库房一批受潮严重的旧书。这些书籍多是些无人问津的杂着,虫蛀霉变严重,气味难闻。李清河却不急不躁,细心地将书册一一摊开阴干,用小毛刷轻轻刷去霉斑,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就在他清理一本封面脱落、纸页粘连的《青霖旧闻录》残本时,指尖触到书脊内侧,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夹层。他心中一动,小心地用镊子探入,竟从中夹出了一张对折的、颜色暗黄、质地特殊的桑皮纸!纸张边缘有烧灼的痕迹,上面用略显潦草的笔墨记录着一段文字:
“……林氏倒台,非天灾,实**也。彼倚仗‘血髓’贡缎媚上,然此物至邪,触之折寿。上峰震怒,林氏阖府暴毙,非病,乃鸠杀。染坊大火,亦为灭口。然‘血髓’之源,那方‘邪玉’,据闻并未毁去,而是被郡守府长史赵汝成暗中秘藏,意图他日挟以为资……此事关乎重大,知情者皆缄口,唯恐惹祸上身。录此存证,以防不测。”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末尾没有署名。
李清河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几乎停滞!赵汝成!甲子年青霖郡守府的长史!《染坊杂记》中提及贡缎送入郡守府,而这份密录则直指长史赵汝成私藏了“邪玉”(即秽血煞纹)!这无疑是一条惊天秘闻!林氏倒台竟是灭口?赵汝成私藏邪物意欲何为?这张字条的作者是谁?为何藏于书中?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将字条内容牢牢记住,然后小心地将其恢复原状,夹回书脊夹层,再将书籍放回待修复的书堆中,不留痕迹。此事干系太大,这字条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绝不能轻易示人。
“赵汝成……郡守府长史……”李清河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甲子年距今六十年,这赵汝成若还活着,恐怕早已位高权重,或者早已作古。但无论哪种情况,追查下去都必然触动巨大的利益网络,凶险万分。
接下来的几天,李清河更加留意与郡守府、与“赵”姓相关的记载。在另一本残缺的《青霖仕宦录》中,他查到甲子年郡守府长史确为赵汝成,但其履历在林天南案发后便模糊不清,只简单记载“迁任他处”,下落不明。而在一些野史笔记的边角处,偶有提及赵汝成此人工于心计,善于钻营,但在林天南案后便如人间蒸发,再无音讯,有传言其已隐姓埋名,亦有说其遭了报应。
线索似乎就此中断。但李清河有种直觉,赵汝成和那“秽血煞纹”的后续,绝不会如此简单。青霖城如今暗流涌动,“影阁”杀手、张扒皮遇袭、可能存在的军方势力,或许都与此有关。
除了调查,李清河也将部分精力放在了自身修行上。那本无名养气残卷的图谱口诀,他反复揣摩,虽不完整,却给了他不少启发。他尝试将其中一种引导气息如“抽丝剥茧”般梳理杂质的法门,与《养身诀》的运转相结合,果然感觉对吸入体内那庞杂“红尘气”的炼化效率提升了一丝,经脉也更为通畅。
这日晚间,完成一日劳作,李清河在勤学斋后院寻了处僻静角落,面对一丛翠竹,演练一套从某本武道残谱中学来的基础拳架。拳法简单,重在活动气血,协调周身。他并未追求威力,而是刻意放慢动作,用心体会每一式转换间,自身气息与肌肉、骨骼、乃至外界微风、脚下大地的微妙联动,追求一种“意到、气到、力到”的和谐。这亦是“理”的运用。
一趟拳练完,周身暖洋洋的,额角见汗,却觉神清气爽。他收了架势,正准备回屋,却见陈默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陈师兄。”李清河拱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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