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拳着实不轻。
李清河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胸口才将那钻心的闷痛缓解了些。董先生请了镇上唯一的郎中来看过,开了几副最便宜的活血化瘀的草药。药钱,自然是董先生垫付的。李清河执意要写借据,被老先生吹胡子瞪眼地骂了回去:“你个瓜娃子,先给老子把身子养好!工钱扣到下个月!”
学堂的杂活暂时由董先生自己兼着,偶尔有几个心善的学生家长过来搭把手。街坊邻里知道了这事,有骂张癞头不是东西的,也有悄悄送来几个鸡蛋、一把青菜的。那个小乞丐再没出现过,不知是怕了,还是去了别处。
李清河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盖着打满补丁却浆洗得干净的薄被,心里却觉得暖暖的。他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了不起的,换来的这些善意,让他有些惶恐,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踏实。
第四天,他终于能勉强下床走动。胸口的淤青依旧狰狞,但呼吸顺畅了许多。也就是在这天夜里,他忽然想起了那位邋遢老道士留下的那本薄册子。
他从枕头下摸出来。册子很旧,纸质泛黄,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翻开里面,也不是想象中的武功秘籍或仙家法诀,而是一些看似稀松平常的呼吸吐纳、导引养生的法子,配着简单的人形图谱。文字佶屈聱牙,但李清河记忆力好,又常在学堂听董先生讲些古书,连蒙带猜,倒也大致能读懂。
上面写着什么“凝神静气,意守丹田”,“呼吸绵绵,若存若亡”,“导引先天一气,周流不息”之类的话。看起来,和镇上武馆里那些强身健体的把式,或者郎中说的养生之道,没什么太大区别。
“或许,真是哪位好心人留下的寻常养身口诀吧。”李清河心想。但他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既然得了这东西,又闲着无事,便依着册子上的图谱和注解,试着摆了个姿势,按照要求调整呼吸。
起初,毫无感觉。胸口还因为动作牵扯而隐隐作痛。但他性子里有股韧劲和耐心,不急不躁,一遍不行就两遍,慢慢调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心神渐渐沉静,几乎要睡着的时候,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忽然从身体最深处,或者说,从他感知不到的某个地方,悄然生出。这丝暖流细若游丝,若有若无,顺着册子上描述的某种轨迹,极其缓慢地流动起来。
它所过之处,胸口的闷痛似乎减轻了一丝,那种感觉,就像干涸的土地遇到了一滴甘露,虽然微不足道,却带来了真实的滋润。
李清河心中一颤,猛地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惊醒。暖流瞬间消失无踪,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是错觉吗?”他摸了摸胸口,淤青仍在,痛感也还在。但方才那一瞬间的舒缓,却又如此真实。
他重新躺下,心中惊疑不定。他想起了挨打时体内那莫名的悸动,又想起了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册子和老道士。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接下来的日子,李清河白天依旧做着力所能及的杂活,打扫院子,整理书籍,只是动作比以往更慢,更小心。董先生看他脸色依旧苍白,也不让他干重活。
一到晚上,他便关起门来,偷偷练习那无名口诀。他不再追求什么“气感”,只是把它当作一种帮助凝神静气、缓解疼痛的法子。说来也怪,每次练习之后,虽然那微弱的暖流时有时无,但他总觉得睡眠踏实了许多,第二天起来,精神也会好上一点点。胸口的伤,也好得比郎中预料的要快一些。
半个月后,李清河已能如常活动。这一日,他见天气晴好,想起之前答应董先生晾晒西厢房受潮的书籍,便搬了凳子,将那些泛着霉味的旧书一本本小心摊开在院中的石台上。
西厢房是堆放杂书的地方,多是些地方志、游记、杂谈、乃至一些残缺的工匠图谱、农事要术,并非学子们要读的经义,平日少人问津。李清河却很喜欢这里,他觉得这些书里的世界,比经义更有趣,更鲜活。
他正踮着脚,去取书架最高层一摞用油布包着的书时,脚下凳子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手舞足蹈想要抓住什么,却只碰落了几本旧书。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在失衡的那一瞬间,他体内那练习了多日的无名口诀似乎自行运转了一下,气息一沉,身体以一种别扭却有效的方式扭了半圈,最后竟是踉跄着单膝跪地,稳住了身形,只是手掌被粗糙的地面擦破了一点皮。
李清河惊魂未定,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感受着体内那瞬间平息下去的气息波动,心中波澜骤起。
这不是错觉!
那无名口诀,绝不仅仅是养生之法那么简单!它似乎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的身体,让他在危急关头,能做出一些超出平常的反应。
他定了定神,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其中一本没有封皮的残卷吸引了他的注意。书页残破,字迹模糊,他拂去灰尘,就着天光仔细辨认,上面似乎记载着一些关于人体资质和修行根骨的古老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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