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微尘起波澜 第2章 险境微光

两名黑衣杀手如同离弦之箭，一左一右，挟着凌厉的杀气疾扑而来！钢刀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刀刃反射着隘口一线天上漏下的惨淡天光，晃得人眼晕。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将李清河锁定，让他呼吸为之一窒！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电光火石之间，李清河脑中一片清明，数月来修炼《养身诀》所锤炼出的沉静心性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恐惧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专注的状态。他没有试图去硬接那绝非他能抵挡的刀锋，也没有慌乱地后退将自己暴露在更开阔、更不利的地形下。

在他的“观气”视野中，两名杀手的气息凶戾、迅捷，但运转间并非完美无瑕。左侧那人步伐略显虚浮，气息在发力瞬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似是旧伤未愈；右侧那人则杀气过盛，一往无前，反而少了几分回旋的余地。

就是现在！

李清河脚下猛地一蹬，身体不是向后，而是出人意料地向着左侧那名杀手的方向斜斜冲去！这一下又快又疾，完全违背了常理，让两名杀手都微微一愣。就在左侧杀手刀势将落未落、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微妙间隙，李清河已然贴近！他并未攻击，而是矮身、侧滑，如同泥鳅般，险之又险地贴着对方挥出的刀锋边缘滑了过去！冰冷的刀气刮得他面皮生疼，但他毫发无伤！

“咦？”左侧杀手一刀劈空，重心微失。

而李清河利用这瞬间的交错，已闪到了两名杀手的身后，更靠近了那块巨岩和混乱的战圈。他没有丝毫停留，体内暖流疾速运转，全部灌注于双腿，向着马车侧翼一片相对混乱、有散落货物和倒毙马尸作为掩体的区域冲去！

“妈的！滑溜的小子！”右侧杀手怒骂一声，与同伴同时转身追击。他们的速度更快，几步之间，刀锋已然及背！

背后寒风刺骨！李清河甚至能感觉到刀尖划破空气的锐利感！他不敢回头，将全部心神用于感知身后的气机流动和脚下的每一步！一块松动的石头，一滩粘稠的血泊，都可能成为生与死的分界！

“左边三步，矮身！”一个念头如同本能般闪过脑海。他想也不想，猛地向左侧踏出三步，同时身体极力下蹲！

“唰！”一道雪亮的刀光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将他几根发丝斩断！是右侧那名追求速度、一往无前的杀手！因为他冲得太猛，这一刀落空，反而让他身形微微前冲，与左侧同伴拉开了细微的距离。

就是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李清河蹲下的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攻击人，而是猛地抓起地上一把混合着血水、泥土和碎石的污浊之物，看也不看，运起一股巧劲，向着左侧正调整步伐追来的那名杀手的面门奋力一扬！

“噗！”

污秽劈头盖脸，那名杀手猝不及防，下意识地闭眼、扭头格挡，动作顿时一滞。虽不能伤敌，却成功打断了其追击的节奏！

而此刻，右侧杀手已然回身，第二刀带着更强的怒意拦腰斩来！李清河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腰斩！

千钧一发之际，李清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试图完全躲闪，而是就着下蹲的姿势，右脚为轴，身体猛地一个狼狈却有效的旋转，同时将怀中那本厚厚的《养身诀》残卷死死按在了自己腰侧！

“锵！”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击般的闷响！钢刀狠狠斩在了以特殊坚韧皮纸制成的书卷上！巨大的力量传来，李清河如同被重锤击中，整个人被劈得向后翻滚出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左臂和腰侧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书卷更是被斩开一道深深的裂口，几乎断成两半！

但万幸！书卷的坚韧远超寻常纸张，加上他旋转卸去了部分力道，这致命的一刀，竟被他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挡了下来！虽然内腑受震，但终究保住了性命！

“我的书！”李清河心中剧痛，这本书不仅是他修行的根本，更是董先生和过往岁月的寄托！但此刻由不得他心疼，借着翻滚之势，他连滚带爬地扑向不远处一辆倾覆的货车底部，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

两名杀手又惊又怒！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毫无灵力波动的少年，竟如此滑溜难缠，不仅躲过了必杀之局，还用一本破书挡住了致命一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剁了他！”两人眼中凶光更盛，一左一右，再次逼来，誓要将这碍事的小子乱刀分尸。

货车底部空间狭窄，李清河蜷缩其中，背靠冰冷的车轮，剧烈地喘息着，口鼻间满是血腥味。剧痛和死亡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怀中的黑色小石子传来更加清晰的温热感，仿佛在催促他使用。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捏碎它。斗笠客说过，这是保命底牌，不能轻易动用！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场危机，必须靠他自己度过！

他强迫自己冷静，意念沉入《养身诀》，暖流艰难地流转，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和剧痛。目光则透过车轮的缝隙，死死盯住逼近的杀手，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是死路一条。逃？在这狭窄的隘口，能逃到哪里？唯一的生机，或许还在那辆马车上！必须制造更大的混乱，引起马车护卫的注意，或者……为他们创造机会！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几块拦路的巨石，尤其是那块最大的千斤巨石。以他的力量，绝无可能推动。但是……他的“观气”能力，让他隐约察觉到，那块巨石与山壁的连接处，似乎因为之前的震动和此刻激烈的打斗，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有了细微的裂痕！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借力！借杀手之力！

就在两名杀手狞笑着逼近货车，刀尖即将探入车底的刹那，李清河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将身边一块先前捡起的、拳头大小的尖锐石块，向着那块巨大岩石与山壁最脆弱的连接点，奋力掷去！这一掷，不仅用上了他全部的气力，更蕴含了他对气息流动的理解，力求精准！

“啪！”

石块精准地击中了目标，发出一声并不响亮的脆响。放在平时，这无异于蚍蜉撼树。

但就在石块击中的瞬间，那名右侧的、性格急躁的杀手，正好一刀狠狠劈向货车底部李清河可能藏身的位置！“轰！”货车剧烈震动，木屑纷飞！

也就在这刀势用老、力量爆发的顶点，李清河之前感应到的那丝巨石根基的不稳定，被这内外交困的微弱力量恰到好处地触动了！

“咔嚓……哗啦啦……”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响起！那块千斤巨石，连同它上方一些松动的山石，竟然猛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向着隘口通道方向，滑落了少许！虽然只是滑落了一尺不到，并未完全倒塌，但巨大的动静和扬起的漫天尘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

“山要塌了吗？！”

正在围攻马车的黑衣人们动作不由得一缓，惊疑不定地看向巨石方向。马车旁的护卫们也趁机喘了口气，紧张地望去。

而那名右侧的杀手，因为全力劈砍货车，距离滑落的巨石最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刀势一乱。

就是现在！

李清河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从货车另一侧猛地窜出！他不是冲向杀手，也不是冲向马车，而是冲向了因巨石滑动而暴露出来的、靠近山壁的一个相对安全的死角！

“小杂种！你搞的鬼！”两名杀手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再次扑上。但这一次，因为巨石的阻碍和地形的变化，他们的合围之势出现了破绽。

而这一次的动静，终于引起了马车内部的注意！

“外面何事喧哗？”一个略带沙哑，却异常沉稳冷静的老者声音，从低垂的车帘后传出。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压过了兵刃和呼喝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紧接着，车帘被一只枯瘦但稳定的手微微掀开一角。一双深邃、睿智，仿佛能洞悉世情的眼睛，透过缝隙，飞快地扫过场中形势。目光掠过死战的护卫，掠过凶悍的杀手，最后，在那片因巨石滑动而产生的尘埃中，那个紧贴山壁、嘴角溢血、眼神却依旧明亮坚定的少年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

“保护小姐，结阵，向山壁靠拢，伺机突破巨石阻拦！”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简洁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原本有些慌乱的护卫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精神一振，刀法瞬间变得严密有序，且战且退，向着李清河所在的山壁死角方向移动，试图利用地形，对抗人数占优的敌人。

战局，因为李清河这误打误撞、却又蕴含着他急智与观察的一掷，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虽然危机远未解除，但一线生机，已然出现！

李清河背靠冰冷潮湿的山壁，剧烈咳嗽着，抹去唇边的血迹，看着重新组织起来的护卫阵型，心中稍定。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暂时过去了。接下来，将是意志与耐力的比拼。

而他那本几乎被斩断的《养身诀》，还紧紧攥在手中，书页间，似乎有微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