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巷地气微妙的复苏,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虽小,却终究传到了对岸窥伺者的眼中。李清河帮助巷民的行为,本意是化解民生疾苦,顺带探查地脉异常,却未曾想,这一举动如同无意中触碰了猛虎的尾须,虽未造成实质伤害,却彻底激怒了这头盘踞在青霖城食物链顶端的凶兽。
赵府大管家赵福的报复,来得迅猛而阴毒。他没有选择修士间常见的正面挑战或法术暗算,那太过显眼,容易留下把柄。他动用的是权势阶层最惯用、也最防不胜防的手段——将谋杀伪装成“意外”。利用规则、利用人群、利用人们对寻常危险的疏忽,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抹除目标。
此刻的李清河,对即将降临的危险尚无知觉。榆钱巷事件后,他更加谨慎,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墨香斋内,或翻阅古籍,或静坐体悟,只是偶尔会在清晨人少时,外出购置些日常用度,路线固定,且尽量选择人流较多的主街。
这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青石板路面湿滑,反射着清冷的天光。李清河如往常一样,撑着一把陈旧的油纸伞,打算去两条街外的“陈记杂货铺”买些笔墨和灯油。林婉如本想同去,被他以“雨天路滑,人多眼杂”为由劝阻了。他隐隐觉得,近日墨香斋周围窥探的视线似乎少了一些,但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他心中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撑伞走入雨中,脚步不疾不徐,心神却比往常更加警觉。“观气”之能虽未全力运转,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散布在身周数丈范围内,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谐的波动。雨声、脚步声、商贩的叫卖声、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交织成市井清晨熟悉的乐章,然而,在这乐章之下,他敏锐地察觉到几处极其细微的“杂音”。
路过一个卖早点的摊贩时,那摊主吆喝的声音似乎比平日低了几分,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紧张。前方拐角处,两个原本在屋檐下躲雨闲聊的汉子,在他走近时,突然停止了交谈,身体有瞬间的僵硬。更远处,一辆运菜的板车停在路边,车夫低头整理绳索,动作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些细节微不足道,混杂在熙攘的人群中,寻常人根本不会留意。但落在李清河高度集中的感知中,却如同夜空中突然闪烁的萤火,虽然微弱,却清晰地标示出危险的存在。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东张西望,但全身的肌肉已悄然绷紧,呼吸放缓,将对外界的感知提升到了极致。
他必须穿过前方那条相对狭窄、名为“青鱼巷”的短巷,才能到达主街。青鱼巷两侧是高耸的封火墙,平日还算通畅,但逢上下雨,巷内积水,行人往往会靠边行走,使得本就不宽的巷子更显拥挤。
就在李清河即将踏入青鱼巷口时,异变陡生!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雨声淹没的破空声,从左侧屋顶方向袭来!并非箭矢,而是一根细如牛毛、淬了剧毒的吹针!角度刁钻,直取李清河的太阳穴!这分明是算准了他撑伞时视线的死角!
与此同时,右侧屋檐下,一个看似不小心滑倒的乞丐,手中的破碗“无意间”脱手飞出,带着一股巧劲,砸向李清河的膝盖!碗沿闪烁着一抹不自然的幽蓝光泽,显然也涂了剧毒!
正前方,巷子中段,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似乎被后面的人推搡了一下,担子一歪,两筐湿漉漉、滑腻腻的鱼内脏混杂着污水,劈头盖脸地向李清河泼来!腥臭扑鼻,不仅遮挡视线,那污水中恐怕也掺杂了令人麻痹的药物!
头顶上方,一块原本看似牢固的瓦片,因“年久失修”,恰在此时松动脱落,带着沉重的风声,对准李清河的头顶砸落!
吹针、毒碗、污物、坠瓦!四个杀招,几乎在同一瞬间爆发,封死了他前后左右乃至上方的所有闪避空间,配合得天衣无缝,将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完美伪装成了由拥挤、滑倒、意外等因素叠加而成的“悲剧”!即便他当场毙命,事后调查,也最多归结为流年不利、意外迭发,绝不会牵连到任何大人物。
电光石火之间,李清河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脖颈!他体内那点微末的灵力,根本不足以同时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过往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以及那远超常人的、对环境与危机近乎预知般的感知力,救了他的命!
在吹针破空的刹那,他撑伞的右手手腕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一抖,油纸伞面顺势旋转了一个极小的角度,伞骨边缘恰好迎上了那根毒针,发出“叮”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毒针被弹开,没入湿漉漉的墙壁。
在毒碗飞来的瞬间,他左脚看似自然地向前滑了半步,仿佛是为了避开地上的积水,身体随之有一个微妙的侧倾,那呼啸而来的破碗,擦着他的衣角飞过,“啪”地一声砸在身后的墙上,碎裂开来,毒液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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