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应对玄兵阁与妙音宗的试探,虽未露破绽,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但李清河心中并无丝毫轻松。宗门之眼的注视,意味着他已从市井隐士的层面,跃升到了青霖城修行势力关注的棋盘之上。这固然是影响力的提升,却也如同行走于悬崖边缘,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迫切需要更可靠的信息来源,更需要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制衡赵汝成的力量建立联系。
百川书院,这个他曾经求学、也是苏文轩师兄所在的青霖城文脉圣地,自然成为了首选。书院虽不直接参与权力争斗,但其深厚的底蕴、遍布朝野的门生故旧,以及相对独立的超然地位,使其成为城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苏文轩师兄为人正直,且对甲子旧案心存疑虑,是值得信任的旧友。
然而,如何在不暴露自身、不连累苏文轩的前提下,与之取得联系,却是一道难题。赵汝成的眼线无处不在,书院内部也绝非铁板一块,必然有依附郡守府的势力。
李清河深思熟虑后,决定采取最原始却也最稳妥的方式——利用墨香斋与书院之间那点微弱的“香火情分”作为掩护,进行极其迂回和谨慎的接触。
他先是请陈望老掌柜,以“收购一批书院淘汰下来的旧书”为名,与书院负责典籍管理的普通执事进行了几次公开接触。过程中,陈望有意无意地提及,书铺新来的那位李先生,对某些冷僻的史料杂记颇有见解,曾帮忙修复了几本残卷。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混在寻常的书务往来中,并不起眼。
几次接触后,陈望又借着送还一批修补好的书院残卷的机会,在与那位执事闲聊时,“偶然”提到李先生似乎对百川书院早年一位以博闻强记着称、却英年早逝的博士(并非苏文轩)的着述很感兴趣,可惜寻不到全本。那位执事顺口便说,此类冷门着述,或许只有苏文轩博士的书斋里还有留存。
线索就这样看似无意地被引出。接下来,李清河亲自用特制的、遇热方能显影的药水,在一张看似普通的书单末尾,添上了一行关于那位已故博士着述的询问,笔迹模仿墨香斋日常记账的式样。这张书单由陈望再次前往书院时,“顺便”递给了那位相熟的执事,托其帮忙留意。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直接提及苏文轩或敏感话题的言辞,所有信息都隐藏在正常的书籍往来与学术探讨之下,即便被监视,也难以看出异常。
等待是焦灼的。李清河每日依旧接待着零星前来求助的市井之人,应对着可能出现的新的窥探,心神却时刻牵挂着书院那边的回音。林婉如也暗中焦急,她通过百草园顾药师那条线接触旧案知情人的努力,因对方近期深居简出而暂时受阻,更凸显了与苏文轩取得联系的重要性。
就在李清河几乎要以为此法行不通,准备另寻他策时,转机出现了。
这日傍晚,细雨绵绵,天色昏暗。一位身着书院低级杂役服饰、面容朴实的年轻人,冒着雨来到墨香斋,送来一摞用油布包裹严实的旧书,说是前几日陈掌柜托寻的。
陈望接过书,照例道谢,那杂役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苏博士说,他要的那本《南山杂考》,库中暂无,若先生急用,三日后酉时三刻,可至城南‘听竹小筑’一叙,彼处或有线索。”说完,不等陈望反应,便匆匆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陈望心中一震,不动声色地抱着书回到内室,将原话转告李清河。
“听竹小筑……”李清河沉吟。那是城南一处颇为雅致的茶舍,环境清幽,多是文人雅士聚会之所,人流相对简单,确实是个适合秘密见面的地方。苏文轩选择此地,既符合其身份,又避人耳目。时间定在三日后,也给了双方充足的准备和观察时间。
“看来,文轩师兄收到了信号,并且愿意冒险一见。”李清河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凝重。苏文轩同意见面,本身就说明了情况的紧迫性。
接下来的三日,李清河与陈望更加谨慎,几乎闭门不出,同时通过各种细微渠道,悄悄打听着听竹小筑周边的环境以及近日有无异常。林婉如也帮忙留意着可能存在的盯梢。
三日后的傍晚,雨已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李清河换了一身更显文气的月白长衫,仔细易容,确保与平日“李先生”的形象略有不同,这才悄然出门,迂回绕行,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来到了位于城南僻静处的听竹小筑。
小筑掩映在一片翠竹之中,灯火朦胧,丝竹之声隐隐传来。李清河按照约定,要了一间临水的僻静雅阁,点了一壶清茶,静静等候。
约莫一炷香后,雅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普通青衫、头戴方巾、作寻常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闪身而入,迅速关上门。他取下头巾,露出一张儒雅却带着几分疲惫和忧虑的面容,正是苏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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