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客的密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未激起滔天巨浪,却让墨香斋内的三人清晰地感知到水下暗流的汹涌。赵汝成的排查网正在收紧,地脉的异常波动日益明显,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青霖城,也笼罩着这间小小的书铺。被动隐藏已非良策,必须在风暴彻底降临前,织就属于自己的信息网与立足点。
李清河深知,欧阳轩的招揽是一步险棋,但或许也是一线生机。然而,贸然接触风险太大,他需要一个更自然、更具分量的“契机”,让这场接触显得顺理成章,而非急迫的投靠。这个契机,需要他自己去创造。
机会,很快便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日清晨,李清河正帮陈望整理一批新收来的残破地方志,书铺那扇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前门,却被一阵喧哗声打破宁静。只听外面人声鼎沸,夹杂着争吵、哭喊与器物碰撞的声音,似乎有大批人群聚集在巷口。
陈望皱眉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巷口黑压压围了一大群人,分作两派,正在激烈对峙。一派衣着光鲜,多以绸缎为主,为首的是一对中年夫妇,面色激动,指着对面怒骂;另一派则多是布衣短打,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手持旱烟袋的老者,虽然衣着朴素,但腰板挺直,身后跟着的壮年汉子们个个怒目而视,手中还拿着锄头、扁担等物。两派中间,似乎还倒着几个被打翻的货架,瓜果蔬菜散落一地。
“是城西‘福瑞绸缎庄’的东家钱老爷,和对街‘百味斋’水果铺的胡老丈。”陈望低声对走近的李清河道,“这两家铺子后院相邻,中间有块不大的空地,早年是片废园,荒废已久。前些日子不知怎的,那空地上的一口枯井突然冒出了泉水,水质清甜,井周的花草也长得异常茂盛。两家都说这井在自己地界内,是块‘风水宝地’,争着要圈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闹了,没想到今天动静这么大。”
李清河凝神感知,果然,从人群聚集的方向,隐隐传来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充满生机的灵秀之气。那口井,恐怕并非普通水脉复苏,而是恰好连通了地底某处刚刚被激活或显露的微末灵眼!这种地方,对常人而言或许只是感觉舒适,但对低阶修士或注重养生延年的富户来说,确是难得的宝地,也难怪会引发激烈争夺。
此刻,外面的争吵已趋白热化。钱老爷指着胡老丈鼻子骂道:“胡老梆子!别给脸不要脸!这井明明在我家后院墙根下,自然是我的!你们这些穷酸,也想沾这灵气?做梦!”他身后的家丁也跟着起哄,推搡着对面的人。
胡老丈气得胡子直抖,烟袋锅敲得地面邦邦响:“放屁!那废园本就是无主之地,井口离我家后墙更近!这泉水滋养万物,是老天爷的恩赐,凭什么让你一家独占?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东西,还想断了大家的活路不成?”他身后的街坊邻居也群情激愤,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械斗。巡街的兵丁远远看着,似乎不愿插手这等民间纠纷。
陈望摇头叹息:“造孽啊!为了一口井,何至于此。”
李清河目光微闪。这看似寻常的市井纠纷,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能妥善解决,不仅能化解一场冲突,更能向外界展示他独特的“调和”之能,进一步坐实他“隐士”的身份,为后续可能与天工坊乃至其他势力的接触,积累必要的声望和筹码。
“陈老,我出去看看。”李清河对陈望道。
陈望一惊:“清河,这浑水可不好蹚!两边都不是善茬,弄不好会引火烧身!”
“无妨,”李清河语气平静,“或许……有法子能两全其美。”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推开书铺木门,缓步走了出去。
他的出现,并未立刻引起注意。直到他穿过人群,走到两派对峙的中心,那口新涌的泉水井旁,喧闹声才渐渐小了下来。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衫年轻人,不知他是何来意。
“诸位街坊,请稍安勿躁。”李清河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先是对着钱老爷和胡老丈分别拱了拱手,“钱东家,胡老丈,为一口井伤了邻里和气,甚至大动干戈,实在不值。可否容在下说几句?”
钱老爷上下打量他,见他衣着普通,面生得很,不耐道:“你是何人?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胡老丈却似乎觉得这年轻人气度不凡,抬手止住了身后躁动的街坊,沉声道:“后生,你有何高见?”
李清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走到井边,俯身掬起一捧清冽的泉水,仔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那丝灵秀之气。随后,他又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两家后院的地形、围墙的走向,以及更远处隐约可见的街巷脉络。在他的“观气”感知中,这口井的灵秀之气,并非固定于一点,而是如同植物的根系般,向着四周缓缓弥漫,滋养着方圆数十丈的土地。强行圈占,反而可能破坏了这种自然的滋养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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