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斋的二楼小屋,成了李清河与林婉如在青霖城风暴眼中的暂时避风港。窗外是市井的喧嚣,窗内却是一片刻意维持的宁静。连日来的奔波与紧张,让两人身心俱疲,但他们深知,此刻绝非可以放松歇息之时。安稳,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间隙。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李清河便已起身。他没有惊动隔壁仍在浅眠的林婉如,轻手轻脚地走下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楼下书铺内,陈望老先生早已起身,正拿着一块干净的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排排书架上的尘埃。晨光透过糊窗的厚纸,在弥漫着书墨香的空气中投下斑驳的光柱。
“陈老,早。”李清河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陈望停下手中的动作,浑浊却并不昏花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李公子起得早。灶上有热粥,后院井水可洗漱。” 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长者对晚辈的寻常关照。
“多谢陈老。”李清河没有急着去用早饭,而是走到靠近门口的书架前,看似随意地抽出一本讲述本地风物的杂记,目光却透过门板的缝隙,悄然观察着外面渐渐苏醒的街道。他的“观气”之能并未全力运转,只是如同呼吸般自然散开,感知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
街道上,早起的摊贩已经开始摆弄货物,行人渐多。但李清河很快注意到,在街角对面的一家早点铺子旁,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看似在等吃食,眼神却不时扫过墨香斋的方向,停留的时间远超过寻常路人。更远处,还有两个穿着普通但步履沉稳、气息内敛的汉子,在相邻的巷口看似闲聊,实则站位巧妙,恰好能监控到墨香斋前后两个方向的动静。
“果然被盯上了……”李清河心中了然。赵汝成的眼线无处不在,即便他们潜入得再隐秘,在这等严密的监控网络下,墨香斋这个看似普通的落脚点,恐怕也难逃被纳入视野的命运。只是对方目前尚不确定他们的具体身份和目的,暂时还处于外围观察阶段。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捧着书走到陈望身边,压低声音道:“陈老,外面似乎有些不太平的眼睛。”
陈望擦拭书脊的手微微一顿,头也没抬,声音沙哑却平静:“从你们来的那天起,就有了。这左近,多了些生面孔。不必理会,他们暂时还不敢进来。这书铺,虽破旧,到底还挂着百川书院一点香火情面,只要不抓着实据,官府的人也不会轻易来扰。”
李清河心中微震,陈老的镇定和洞察力,远超他的预期。这位看似普通的老书商,绝非等闲之辈。他顺势问道:“陈老久居此地,近来城中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晚生初来乍到,也好心中有数。”
陈望抬起眼皮,深深看了李清河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故作平静的表象,看到其下隐藏的忧思与决意。他沉默片刻,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古籍,仿佛在整理思绪,缓缓开口道:“不寻常?呵,这青霖城,自打那位赵郡守权势日盛,就没什么‘寻常’事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尤其是近一两个月,南边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之后,城里的风声就更紧了。” 他没有明说“南边大事”是什么,但李清河和林婉如心知肚明,指的正是葬龙渊事件。
“具体呢?”李清河追问。
“漕运码头,巡检司的人马增加了三成不止,盘查得极严,连运粮的官船都要里外搜个遍。水务衙门的几个老吏,前些日子被以‘怠职’的由头撤换了,换上去的都是赵郡守的心腹。”陈望慢悠悠地说着,像在拉家常,却句句点中要害,“城里几处重要的水闸、龙王庙,都派了兵丁把守,说是防汛,可这旱季防的哪门子汛?”
李清河眼神一凝。加强对漕运和水系的监控,这完全印证了他们的猜测。赵汝成在葬龙渊的核心阵眼被毁,其利用水脉布设“九幽黄泉大阵”的计划受挫,必然急于修复或寻找替代方案,加强对现有水脉节点的控制,是必然之举。
“还有呢?”李清河继续引导,“晚生昨日在街上,似乎听到些……不太好听的传言。”
陈望停下擦拭,将抹布搭在架子上,转身正视李清河,昏黄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你也听到了?是啊,街谈巷议,是拦不住的。”他叹了口气,“尤其是城南这片,住的多是些苦哈哈和没什么跟脚的散修。近来怪事确实多了些。”
“哦?什么怪事?”
“城西老井巷的那口百年老井,上个月突然干涸了,没几天又莫名其妙涌出带着腥味的红水,请了道士和尚做法事都不顶用,现在都没人敢去汲水了。”陈望缓缓道,“还有,几个靠修补低阶法器为生的老匠人,都抱怨说近来收来的古旧物件,灵性消散得特别快,甚至有些原本好好的法器,放着不动就自个儿失了效,邪门得很。”
李清河心中一动。地气异常导致水脉紊乱?古物灵性消散?这听起来,像是某种大规模抽取或污染地脉灵气的阵法运转时,产生的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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