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篝火重新燃起,驱散了浓重的黑暗与侵入骨髓的阴寒。橘红色的光跳跃着,在嶙峋的岩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也映照着两张同样苍白却气质迥异的面庞。
凌绝背对着云璃,**的上身遍布着纵横交错的裂痕,莹白的骨骼在火光下闪烁着玉质光泽,其上蛛网般的裂纹触目惊心。他正用捣碎的墨绿草汁涂抹着最深的几道伤口,动作精准而稳定,仿佛感受不到那草汁刺激皮肉带来的钻心剧痛,每一次触碰都只是让紧抿的薄唇线条绷得更紧一分,额角渗出的冷汗无声滑落。
云璃靠坐在冰冷的岩壁旁,流霜月魄环收敛了清辉,静静悬浮在她腕间。她脸色依旧苍白如雪,眉心的银莲印记却不再像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而是稳定地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清光。体内,那场毁灭与净化、吞噬与新生交织的“战争”已暂时平息,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经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混沌劫力带来的霸道生机如同强效的粘合剂,暂时维系着她破碎的仙体,而那缕源自混沌深处、与她莲心真意共鸣的造化之意,则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指引着缓慢的自愈方向。排斥感依旧存在,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但另一种更原始、更复杂的情绪——对那缕维持她生命之火的混沌生机的……依赖?——也在悄然滋生,让她清冷的心湖泛起从未有过的涟漪。
她默默运转着残存的玉清仙元,小心翼翼地梳理着混乱不堪的经脉,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凌绝布满伤痕的背脊上。那些裂痕边缘,淡金色的血液已微微凝固,玉光流转间,细微的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艰难生长。这就是碎玉劫体,碎而后立,愈战愈强,一种将自身视为兵器般淬炼的残酷法门。她想起了皇都地底,他佝偻如老矿奴,爆发时却如潜龙出渊;想起了他怀抱自己,以残躯硬撼元婴后期阴骨,那决绝的“收债”宣言;更想起了昏迷中感知到的,那股在毁灭核心处燃烧的、足以焚尽八荒的意志。
“你的体质…”云璃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山洞的沉寂,带着重伤后的沙哑,打破了两人间微妙的平衡。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凌绝沾满血污却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碎玉劫体》,还有…噬灵根。它们…是如何共存的?”
凌绝涂抹药汁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早预料到有此一问。他拿起一块烤得微焦的肉脯,撕下一半,头也不回地抛向云璃。动作干脆利落,不容拒绝。
“吃。”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冰冷直接。“的玉清仙体是天上云,纤尘不染,自然看不上这凡俗烟火。但此刻,它是吊命的柴薪。”他顿了顿,自己啃了一口焦硬的肉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至于体质…共存?不,碎玉劫体不是体质,是功法,它充满着掠夺,吞噬,和永无止境的劫烬。”
他缓缓转过身,火光清晰地照亮了他年轻清俊却布满风霜与血污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不再低垂,而是直视着云璃,里面没有情绪,只有一片如同亘古寒潭般的死寂,以及寒潭深处跳动的、象征着混沌星火的金红微芒。
“《碎玉劫体》,炼的是身,是骨,是力。将自己一次次打碎,如同炼器般千锤百炼,在毁灭的边缘汲取生机,淬炼出不朽玉骨。”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是在嘲讽,“每一次碎骨裂筋,都如同置身炼狱。但它至少可控,是求强的路。”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噬灵根…那是诅咒,是烙印在血脉中的原罪。它炼的是命,是魂,是劫!它无时无刻不在渴求,渴求天地灵气,渴求血肉精华,渴求神魂本源!它像一头寄生在体内的饕餮,饥饿永无尽头!所谓的‘吞噬’天赋?呵,不过是这诅咒带来的、饮鸩止渴的本能!每一次动用,都是在喂养这头贪婪的凶兽,让它更强大,也让自己离彻底失控、沦为只知吞噬的行尸走肉更近一步!”
山洞内只剩下篝火噼啪的爆响。凌绝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锤,砸碎了云璃心中关于“禁忌力量”的模糊想象,露出了血淋淋的残酷本质。她想起仙界典籍中关于噬灵根的恐怖描述——吞噬万物,掠夺生机,最终化为灭世灾劫。原来,这并非虚言,而是背负着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的炼狱。
“所以,你潜入地底,破坏阵眼,并非为了什么大义…”云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是为了…生存?为了不被这诅咒彻底吞噬?”
“大义?”凌绝嗤笑一声,眼中的金红星火跳跃了一下,带着冰冷的讥诮,“高高在上的仙子,果然习惯用‘大义’来丈量凡俗的挣扎。生存?没错。但不止于此。”他目光投向洞口外无边的黑暗,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看到了皇都之上那笼罩天穹的怨煞血云,“九幽噬魂阵,以万灵为祭,凝聚至阴至邪的血煞怨力。这种力量,对噬灵根而言,是剧毒,也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它能加速诅咒的爆发,让宿主更快地失去理智,沦为只知吞噬的怪物!天都府炼制此阵,是在制造灾难,也是在…为我掘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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