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死一般的寂静被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切割得支离破碎。篝火的光芒在嶙峋的岩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凌绝清俊却冷硬的侧脸和云璃苍白惊惶的面容笼罩在一片暖色与暗影交织的奇异氛围里。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震惊、警惕、恐惧在云璃清冽的眸底交织翻涌,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而凌绝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最初的细微收缩后,迅速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死寂,唯有篝火的光点在其中跳跃,如同寒夜星空中遥远而冷漠的星辰。
剧痛撕扯着云璃的神经,让她无法凝聚更多的思绪去思考这诡异的局面。她强压下喉头的腥甜,艰难地试图撑起身体,拉开与这“噬灵邪魔”的距离。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体内如同战场般混乱的经脉,玉清仙元的余烬与那缕霸道的混沌生机还在激烈拉锯,带来阵阵眩晕和撕裂感。
“不想死就别动。”凌绝的声音响起,嘶哑而冰冷,如同砂砾在岩石上摩擦。他没有再看她,而是重新低下头,拿起那块沾湿的布片,继续擦拭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动作依旧僵硬,每一次擦拭都让肌肉紧绷,额角的冷汗无声滑落。
“你体内两股力量冲突未平,乱动只会加速崩溃。”
云璃的动作僵住。他的话如同冰冷的现实之锤,砸碎了她下意识的逃避。剧痛和虚弱让她连保持清醒都异常艰难,更遑论反抗或逃离。她只能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急促地喘息着,清冷的眼眸死死盯着凌绝沾满血污却异常稳定的手,以及他背上那一道道狰狞的裂痕。那些伤口边缘,淡金色的血液已经微微凝固,莹白的玉光在皮肉下极其缓慢地流转,艰难地弥合着。这是《碎玉劫体》,他果然是凌绝!
“你…”云璃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和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为何救我?”这是她此刻最大的疑惑,也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最深的鸿沟。噬灵根与仙界执法使,本该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凌绝擦拭伤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她的问题。直到将手臂上最后一点污血擦净,他才随手丢掉那染血的布片,拿起旁边几株在寒潭边顺手采来的、散发着微弱清凉气息的墨绿色草叶,用石块粗暴地捣碎,将黏糊糊的草汁涂抹在伤口上。草汁触及翻卷的皮肉,带来一阵清凉,却也伴随着强烈的刺激痛楚,让他眉头狠狠拧紧,闷哼一声。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映着火光的深邃眼眸再次看向云璃,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救你?”他嘴角极其细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因为你还有用。云渺宗的人,不能死在我面前。尤其不能死在…这种地方。”他的目光扫过这简陋的山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更何况,你死了,谁替我分担外面那些疯狗的追咬?”
直白,冷酷,将一切包裹在**裸的利害关系之下。云璃的心却莫名地沉静了一丝。至少,这比虚伪的善意或莫测的图谋更容易理解。她抿了抿苍白的唇,不再言语,只是闭上眼睛,强忍着剧痛,艰难地运转体内残存的一丝玉清仙元,试图梳理那混乱不堪的经脉,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缕盘踞在体内的混沌生机。它霸道地盘踞着,散发着毁灭的气息,却又在最深处,透出一股温煦的造化之力,如同黑暗中的篝火,维持着她一线生机。排斥与依赖,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她心中激烈碰撞。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柴火的噼啪声中悄然流逝。山洞内的温度因篝火而不再那么刺骨。凌绝处理完自己的伤口,又默默地从储物袋(伪装成破旧包裹)中取出几块干硬的肉脯,放在火上烤着。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焦糊与肉香的粗粝味道。他将烤得微焦的肉脯撕下一小块,犹豫了一下,还是递到了云璃面前。
“吃。”命令式的语气,不容置疑。
云璃睁开眼,看着眼前焦黑、散发着陌生油脂气息的食物,本能地蹙紧了眉头。作为云渺仙宗的执法使,她早已辟谷,饮风餐露,何曾食用过这等凡俗烟火之物?更何况这食物来自一个“邪魔”之手。
“玉清仙体,排斥凡俗浊气。”她虚弱地开口,带着仙家固有的清冷与疏离。
“命都快没了,还讲究仙体浊气?”凌绝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手依旧固执地伸着,那块焦黑的肉脯几乎要碰到她的唇。“你的仙元枯竭,道体濒崩,再不吃点东西补充最基础的气血生机,等不到外面的人杀进来,你自己就先油尽灯枯了。”他的话语直指要害,残酷却真实。
云璃看着他那双毫无波澜、却不容拒绝的眼眸,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最终,一丝屈辱混合着求生的本能,让她微微张开了苍白的唇。凌绝手指一弹,那块微温的肉脯准确地落入她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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