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城外九百多里,群山褶皱深处,一处被天然幻阵与厚重岩层遮蔽的山腹据点内,灯火幽暗,将巨大的空间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潮湿的、带着铁锈与泥土气息的空气凝滞不动,唯有石壁缝隙间偶尔渗出的水珠坠落潭中,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反而更衬出此地令人窒息的寂静。巨大的钟乳石如倒悬的利剑,自穹顶垂下,阴影投落在下方每一个肃立的身影上,仿佛无形的重压。
凌绝负手立于一方天然形成的、略高于地面的灰白色石台前,身形挺拔如孤峰绝仞。台下,曙天盟全体成员静默如林,气息虽尽力收敛,却依旧如同藏于鞘中的绝世利刃,那压抑不住的锋芒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搅动着凝重的空气,引得灯火微微摇曳。
石浩双臂环抱,古铜色的肌肤下肌肉虬结,如同蓄满力量的火山,他眼神炽热,战意几乎要破体而出,却又被强行按捺,只化作粗重了几分的气息。萧破岳如一杆挺立的标枪,眉宇间凌厉如刀,眼底隐约有炎龙虚影盘旋,周身散发着灼热而锐利的气场。孙烈则微微弓身,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猎物的猛兽,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仿佛那阴影中潜藏着无数敌人。
另一侧,云璃一袭素白衣裙,静立如深谷幽兰,清冷绝艳的面容上古井无波,唯有那双澄澈如秋水的眼眸深处,偶尔流转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月华光辉,显示出她内心并非表面那般平静。蓝玲儿湛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深邃莫测,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身前轻轻勾画着玄奥的轨迹。苏柔站在稍靠后的位置,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神情温婉而专注,柔和的水灵之力在他周身微微荡漾,如同无声的暖流,安抚着些许躁动的气息。他们的气息虽不似石浩等人那般外放张扬,却如静水深流,内里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历经流云城内的步步惊心、肃清内奸的暗流汹涌,以及城外与魔徒的数次惨烈厮杀,这支队伍已然褪去了几分青涩,气质愈发沉淀,如同百炼精钢,在一次次的锻打中剔除杂质,凝聚出更加坚韧锐利的灵魂。每个人的眼神都锐利如鹰隼,那是一种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警惕与果决。澎湃的战意虽被强行压制,却如同在地底奔涌的熔岩,积蓄着可怕的力量,只待一个出口,便会轰然爆发,焚尽一切阻碍。
“诸位。”
凌绝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有些低沉,却奇异地穿透了山洞内的寂静,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金石般的质感与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抓住了所有的心神。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于石台之上。
“流云城暂得安宁,诸位功不可没。”凌绝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熟悉的面孔,眼神深邃,“然,城外魔氛日炽,非但未因挫败而收敛,反有愈演愈烈之势。蚀日魔宗与幽冥殿的据点,如同附骨之疽,遍布荒郊野岭,更兼那诡异莫测的‘虚空之眼’隐于幕后,阴冷窥伺,其阴谋所图,绝非一城一地。”
他微微停顿,让话语中的沉重分量压入每个人心中。山洞内唯有那水珠滴落之声,声声敲在心头。
“坐守孤城,纵有高墙坚壁,亦无异于坐以待毙。魔宗势力只会不断蚕食壮大,终将形成合围之势,届时,流云城将成为一片死地。”凌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锐气,“唯有主动出击,以攻代守,拔除其爪牙,断其耳目,方能争得一线先机,窥破其阴谋轨迹!此举,不仅是为我等赢得喘息之机,更是为这被魔云笼罩的天下苍生,撕开一线清明!”
话语铿锵,如战鼓擂响在众人胸腔。石浩的拳头猛地握紧,指节发出一声轻微的爆响;萧破岳眼中炎光骤亮;就连最为沉静的云璃,纤长的睫毛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然,”凌绝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凝,“我等身份特殊,天行宗之帜太过显眼。一旦亮明旗号行动,无异于黑夜明火,极易引来魔宗不顾一切的疯狂反扑,更会瞬间成为那‘虚空之眼’的重点关注目标。敌暗我明,此乃大忌。”
他目光如冷电,再次扫视全场:“故,此次行动,需改头换面,隐匿行藏,以另一重身份行事。”
就在这时,蓝玲儿轻盈上前一步,裙裾微动,宛如暗夜中绽开一朵幽蓝之花。她眸中那星渊般的旋涡加速流转,湛蓝光辉闪烁不定,散发出玄而又玄的气息。
“凌绝师兄所言极是。”她的声音空灵悦耳,却带着一丝推演天机后的疲惫,“我以星渊之眼略作推演,耗三日心血,于万千因果迷雾中,捕捉到一线微光,得一模糊名号,或可暂时遮掩天机,混淆视听——‘星渊’。”
“星渊?”石浩低声重复,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
“是。”蓝玲儿颔首,指尖星光汇聚,凌空勾勒出几个瞬息万变的符文,“此名看似寻常,无根无萍,却暗合周天星斗运转之玄妙,虚无缥缈,难溯其源。以之为号,如同将我等踪迹藏于浩瀚星河,纵有精通卜算之魔头窥探,亦难在短时间内锁定我等真实跟脚,可暂为我等身份之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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