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每一息都流淌着千言万语难以尽述的复杂情愫。空气不再流动,凝若实质,宛如剔透的琥珀,将相拥的二人细细包裹、封存。外界的一切声响、纷扰,皆被隔绝,此地唯余彼此的心跳与呼吸,成为浩瀚天地间最隐秘、最核心的所在。
凌绝的手臂坚实如铁铸,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紧紧环着云璃纤细而不盈一握的腰肢。那力道极大,仿佛要将她生生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云璃的身躯起初是僵硬而紧绷的,如同万年寒玉雕琢而成,通体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每一根线条都写满了防御与疏离。凌绝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细微的、无法自控的轻颤,如同秋风中最脆弱的蝶翼,这颤动不仅源于身体,更源于灵魂深处未曾愈合的创痛。
他的下颌轻轻抵着她柔软馨香的发顶,鼻翼间充斥着她身上特有的气息——清冷如雪后初霁之梅,又隐隐约约缭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莲蕊幽香,淡雅而持久,是他沉沦暗夜中无数次魂牵梦萦的味道。这熟悉的气息如同最有效的安抚剂,一点点渗透进他焦灼不安的灵魂。
他没有急于开口,只是更深地将她拥紧,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躯壳与似乎同样冻结了的心。他胸腔内那颗沉稳有力的心脏,一下下剧烈地跳动着,这搏动声透过相贴的胸膛,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她,一声声,沉重而坚定,不仅敲击在她的耳膜,更如同撞鼓鸣钟,直直敲击在她冰封的心湖之上,试图唤醒那沉寂已久的温情。
时间在无声的拥抱中流逝。
凌绝心中痛极,更怜惜万分,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拧绞般难受。他只是紧紧地、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拥住她,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她彻底纳入自己的保护之下,再不让她承受半分风雨。他的大手一遍遍,极其轻柔地、带着无限珍视地抚过她瘦削的背脊,那脊骨甚至有些硌手,仿佛在抚平一件稀世珍宝上的尘埃与折痕,要通过这最直接的肢体语言,将自己所有的温度、所有积压的歉意、所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刻骨铭心的珍视,都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她。他没有出声安慰,因为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无力,甚至是一种打扰。他只需让她知道,他在,他一直会在,此心此身,从未远离。
良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云璃那令人心碎的哽咽声才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偶尔细微的、控制不住的抽气声,显示着情绪刚刚经历过何等剧烈的动荡。她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从这个令人沉溺又心碎、几乎抽干了她所有力气的怀抱中稍稍脱离,找回一丝惯常的冷静与距离。
凌绝的手臂依言稍稍松了力道,给予她喘息的空间,却并未完全放开,依旧维持着一个半环抱的、守护与禁锢并存的姿态,低头凝视着她,目光灼灼,不容她再次逃避。
云璃目光低垂,落在静室地面上某一道模糊的光影交界处,声音带着哭泣后特有的微哑与虚弱,却努力维持着一份近乎倔强的平静:“我……我没事。”
静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空气中那尖锐的、令人窒息的冰刺似乎已然消融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而粘稠的张力在无声流淌,混合着未干的泪意、炽热的体温和某种呼之欲出的真相。凌绝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深入肺腑,胸腔内鼓荡着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决绝之意。他知道,有些话,不能再拖,有些真相,必须由他亲口揭开,无论结果如何,无论要承受怎样的雷霆之怒。这是他欠她的坦诚,是他对自己内心的交代,更是对这份历经磨难的感情最基本的尊重。
“云璃,”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挤出,承载着千钧重压,“有件事,在我心中积压已久,如同一根毒刺,日夜啃噬我的心魂,让我不得安宁。我不能再瞒你,也必须告诉你。是关于我……和蓝玲儿。”
他顿了顿,心脏高悬,几乎屏息,仔细观察着云璃脸上最细微的反应,全身肌肉暗自绷紧,灵力微不可察地流转于经脉之中,已然做好了承受她任何愤怒、失望、或是更甚的冰冷与决绝的准备。他甚至暗暗祈盼,若她怒极出手,能让她发泄一番也好。
然而,云璃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冷如古井寒潭的眸子里,确实泛起了波澜,却并非他预想中的惊涛骇浪,反而掠过一丝了然的、甚至带着些许复杂难言的叹息神情。她轻轻抬手,微凉的指尖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轻轻按在了他紧抿的、略显苍白的唇上,阻止了他后续更为艰难的解释。
“不必说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地传入凌绝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经过千般思量万般挣扎后的平静,“你与蓝玲妹妹之事……我早已知晓。”
凌绝浑身猛地一震,如遭雷击,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瞳孔骤然收缩::“你……你早已知道?何时?如何知晓的?这……”巨大的疑问与震惊如同潮水般瞬间塞满他的脑海,让他一时之间竟无法思考。他预想了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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