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谷的阴风似乎仍在耳畔呼啸,带着血腥与绝望的余韵。凌绝并未远遁,并非不愿,而是不能。体内那刚刚被短暂压下的伤势与纠缠不休的血煞怨力,因他强行催动力量而再度反扑,如同休眠的火山骤然喷发,灼热的岩浆在他的经脉中疯狂肆虐,每一次奔流都带来刮骨剜心般的剧痛。那怨力更如万千根无形的毒针,狠狠扎入他的识海,搅动着他的神魂,试图将杀戮与疯狂的念头植入他的意志核心。
他强忍着几乎要撕裂元神的痛楚,凭借着超凡的意志力,在一片荒芜嶙峋的山岭间,寻到了一处被遗弃不知多少岁月的兽穴。洞口杂草丛生,弥漫着一股野兽巢穴特有的腥臊与腐朽混合的气息。他毫不犹豫地钻入其中,黑暗瞬间将他吞没。来不及喘息,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以几块残留着微弱灵气的碎玉和自身精血为引,布下了一个简易却极其有效的隐匿阵法。光华一闪而逝,洞穴入口的气息彻底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修为远超于他者刻意搜寻,绝难发现。
甫一盘膝坐下,凌绝便迫不及待地全力运转《万劫不灭体》。心法艰涩地在几乎要沸腾的经脉中推动,体表艰难地浮现出一层极其黯淡的玉质光泽,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每一次试图流转向左肩那处狰狞可怖、几乎洞穿了骨骼的伤口时,都会引发一阵剧烈的抽搐。伤口边缘的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抗拒着修复的力量。
丹田内,寂灭星璇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旋转着,产生的吸力几乎要撕裂他的气海。它像一头饥饿到极点的洪荒巨兽,贪婪地吞噬、撕扯着那些侵入体内的驳杂血煞怨力。炼化的过程,堪比世间最残酷的刑罚。每一次吞噬,都像是将烧红的烙铁直接摁在灵魂之上;每一次转化,都伴随着经脉被强行拓宽又瞬间挤压的极致痛苦。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沁出,滚落,浸湿了破碎的衣襟,在他身下的尘土中洇开深色的痕迹。他的脸色在苍白与潮红之间急剧变幻,周身气息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剧烈起伏,时而微弱如丝,时而狂暴地冲击着洞穴内壁,震落下簌簌尘土。
这是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内部战争。他的意志是唯一的统帅,指挥着残存的真元与那入侵的异力进行着寸土必争的惨烈厮杀。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唯有痛苦是永恒的刻度。
足足两天两夜,仿佛两个世纪那般漫长。当最后一丝躁动的怨力被强行扯入星璇,碾碎、转化为一缕精纯却带着冰冷死寂气息的寂灭真元时,凌绝才猛地呼出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浊气。伤势被强行镇压下去,那股反噬之力如同被套上枷锁的凶兽,重新被死死摁回丹田深处,蛰伏起来,但谁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距离真正的痊愈,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下一次爆发只会更加凶猛。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深处是尚未完全褪去的血丝和疲惫,但惯有的冰冷与沉凝已然回归,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覆盖了所有脆弱。他深吸了一口洞穴中带着土腥气和自身血味的冰冷空气,刺骨的凉意顺着咽喉而下,让他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
断魂谷的诛天大会是陷阱,这一点已毋庸置疑。更让他心悸的是那云集的强者,仅仅是惊鸿一瞥,那几道隐在暗处、如渊如狱的气息,就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硬闯?在那等龙潭虎穴之中,与自杀毫无区别,甚至可能死得毫无价值。
骨魇…那个策划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并不在断魂谷。那他会去哪里?凌绝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之前零碎获取的情报碎片,以及骨魇对复活那诡异“魇骨”所表现出来的近乎癫狂的执念,在他脑海中不断碰撞、组合。
骤然间,一道电光劈开迷雾!
——万骸山!
那座九幽蚀骨魔宗经营了不知多少万年,如同毒瘤般扎根于大地之上的禁地!传说中,那里埋葬了无数远古巨魔的尸骸,弥漫着永不消散的死气与怨念,更是魔宗进行各种惨无人道、亵渎生灵的禁忌试验的古老魔窟!所有线索都指向那里,骨魇必然在那里!他一定正在进行着某种与复活魇骨相关的、极其关键甚至可能是最后的邪恶仪式!
若是能捣毁那里…不仅能给予骨魇及其魔宗最沉重的打击,打断那可怕仪式的进程,甚至…极有可能找到关于石浩、萧破岳、蓝玲儿他们下落的线索!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在他冰冷的心底点燃。
目标,瞬间锁定——万骸山!
没有丝毫迟疑,他再次起身。动作间依旧带着伤后的微涩,但那股一往无前的决绝已然充斥全身。他身形微微一晃,便彻底融入了洞穴出口的阴影之中,仿佛本身就是阴影的一部分。劫影遁被施展到极致,他的身影在山石林木间闪烁,每一次移动都悄无声息,留下的气息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同一个真正的、来自幽冥的幽灵,向着那片死亡之地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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