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战首座那裹挟着蛮荒灼热气息的挪移之力骤然消散,凌绝脚下猛地踩实。滚烫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鞋底直刺脚心,他身形难以察觉地晃了一下,才重新站稳。百炼谷特有的气息,硫磺的焦糊、炽热金属的腥气、滚烫岩石的燥意,还有浓烈得化不开的汗味,混合成一股灼热蛮荒的洪流,狠狠灌入他的口鼻肺腑,霸道地冲刷着刚刚从天枢殿带来的、属于星空的冰冷余韵。
心口处,那枚星砂玉碟的灼热烙印似乎还残留着九天之上那冰冷巨眼投下的阴影,如一枚寒钉扎在神魂深处。凌绝下意识地绷紧背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片全新的“巢穴”。
巨大山谷,暗红崖壁高耸如烧红的铁砧。远处熔岩湖翻涌着暗红的浆泡,毒烟滚滚;近处,形态各异的锻炉喷吐着炽白、幽蓝、惨绿的火焰,将空气灼烧得扭曲呻吟。无处不在的九幽煞风,锐利如刀,刮过裸露的皮肤,发出“嗤嗤”的摩擦声,留下细微却清晰的刺痛。沉重如山的无形压力更是无所不在,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格外费力。
“叮——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如同永不疲倦的战鼓,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谷中各处,一个个肌肉虬结、气血澎湃如同行走烘炉的身影,正挥舞着骇人巨锤,狠狠砸落。火星如烟花般爆射,每一次撞击都让脚下的暗红岩石微微震颤。汗水如溪流,从古铜色的皮肤上奔涌而下,滴落在滚烫的地面,“滋啦”一声,瞬间化作白气升腾。
更远处,有人盘坐在地脉裂隙喷涌的毒火旁,皮肤被灼烤得滋滋作响,面孔因剧痛而扭曲;有人浸泡在翻滚着诡异气泡的淬体液池中,骨骼不堪重负地发出“嘎吱”呻吟;还有人背负着房屋般大小的黑色巨岩,在陡峭如削的崖壁上艰难攀爬,每一步落下,山石崩裂坠落。
蛮荒!力量!痛苦!坚韧!
这里没有天枢殿的玄奥高远,只有最**裸的锤炼与煎熬。凌绝的目光沉静地掠过这一切,丹田深处,那沉寂的噬灵根却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饿兽,传递出微弱却清晰的兴奋与渴望。谷中弥漫的“劫力”——地火的灼烧、煞风的切割、重压的碾磨、痛苦的煎熬,于它而言,皆是滋养的美味。体内《碎玉劫体》的劫力,亦在这无处不在的刺激下,悄然加速流转。
“都停一停!”铁战首座的声音如同惊雷炸裂,瞬间盖过了山谷中所有的轰鸣与嘶吼。
刹那间,锻锤停悬半空,攀爬者止步,淬体者睁眼。数百道目光,如同无形的重锤,齐刷刷地聚焦在铁战首座身旁那个身形略显单薄、气息却沉凝如渊的新面孔上。这些目光带着百炼修士特有的气血威压,如同实质的铅汞,充满了审视、好奇、冷漠,以及毫不掩饰的探究,沉甸甸地压在凌绝身上。
凌绝挺直脊梁,下颌微收,目光平静地迎向这山呼海啸般的注目洗礼。他像一柄新淬的剑胚,沉默地承受着无形的锻打。
“这是凌绝!”铁战首座的声音在谷壁间隆隆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新入内门的师弟!都给老子听好了,进了百炼峰的门,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自家兄弟!谁要是敢给老子搞什么狗屁倒灶的排挤、下绊子——”,他铜铃般的巨眼扫过人群,煞气凛然,“老子亲自扒了他的皮,丢进‘焚骨窟’里烤成焦炭!”
简单粗暴,却直击核心。百炼峰的护短与直率,如同熔炉的热浪,扑面而来。不少审视的目光在这煞气弥漫的警告下,悄然收敛了几分。
“石浩!”铁战吼道。
“弟子在!”一个如闷雷滚过山谷的声音应道。
人群分开,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大步踏出。来人比凌绝高出整整一头有余,肩宽背阔,古铜色的肌肉如同千锤百炼的岩石层层垒砌,上面布满了新旧交错的疤痕。面容刚毅,浓眉下眼神沉凝厚重,气息赫然已达修真境中期顶峰,周身气血澎湃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正是铁战首座座下真传大弟子,石浩!
“这小子交给你了!”铁战蒲扇般的大手一指凌绝,“带去千锤院安顿,规矩讲清楚,身份玉牌和基础物资领齐!明日寅时初刻,带他入九幽风洞淬体!不得延误!”
“是!首座!”石浩抱拳领命,声如金石交击。他转向凌绝,目光带着一丝师兄的审视,但更多的是百炼峰特有的直率,点了点头,沉稳道:“凌绝师弟,随我来。”
“有劳石师兄。”凌绝抱拳还礼,声音平静无波。他正要跟上石浩沉稳的步伐,一个清亮得如同金铃撞响的声音,突兀地撕裂了山谷的风啸与尚未完全平息的嘈杂:“等等!新来的小师弟!”
声音未落,一道火红的身影已如灵雀般从侧面的人群中窜出,带着一股活泼泼的风,瞬间跃至凌绝面前。来人是个少女,身量不高,只到凌绝肩膀,一身利落的赤红短打劲装,衬得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她扎着两个圆鼓鼓的团子髻,几缕碎发被汗水贴在光洁的额角,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直率的热忱,上上下下打量着凌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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