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疮疤,无声地诉说着刚刚落幕的毁灭风暴。那席卷星域、足以撕裂小行星带的狂暴能量潮汐终于缓缓退去,如同暴怒的太古巨神终于耗尽了气力,只留下它肆虐过的、触目惊心的残骸。视野所及,尽是破碎与死寂。巨大的星礁——这些亘古漂浮于混乱星域、坚硬逾铁的星辰遗骸——此刻被蛮横地撕扯、粉碎,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巨兽骨骸,不规则地悬浮在冰冷、幽暗的虚空中。有些尚在缓缓旋转,切割着稀薄的星尘;有些则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动能,凝固成永恒悲剧的冰冷墓碑。空气中(或者说,这片被强行抽离了秩序的空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复合气息:新鲜血液的浓烈铁锈味,混杂着星力高温灼烧万物后遗留的焦糊恶臭,以及最深处那令人心悸的、星辰本源力量彻底湮灭后产生的死寂尘埃的味道。这味道无声无息,却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尚存的生灵心头,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其冻结、剥离。
视线聚焦于一块最为庞大的、被洞穿的星礁中央。裂痕如蛛网般从撞击点辐射开去,深不见底。屠烜那曾如山岳般巍峨、象征着力量与暴虐的庞大身躯,此刻正深深地嵌在这道狰狞的伤口里。他不再是那个睥睨星域、生杀予夺的星陨宗长老,而更像一头被钉死在命运之墙上的困兽,狼狈不堪,气息奄奄。最致命的,是横贯他宽阔胸膛的那道刀痕。它并非寻常利器所伤,边缘闪烁着一种不祥的灰黑色泽,如同活物般不断蠕动、侵蚀,贪婪地吮吸着屠烜体内磅礴的生机。深可见骨的创口内,赤金色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坏死,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死亡之虫在啃噬。那身象征着地位与防御的赤金色星辰铠甲,早已在之前的惊天碰撞中化为无数碎片,散落在周围,如同褪下的鳞甲。铠甲之下,他那引以为傲、足以硬撼星辰撞击的强横肉身,此刻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赤金色的血液——每一滴都蕴含着化神后期强者的本源精粹——正从这些裂痕中汩汩渗出,将他身下的星礁染成一片刺目的金红。每一次沉重而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大量带着气泡的血沫从口鼻涌出,在冰冷的虚空中凝成短暂的血雾。他那曾经如同燃烧恒星般炽烈的化神后期气息,此刻剧烈地摇曳、明灭,如同狂风暴雨中随时会被吹熄的残烛,微弱得几乎难以感知。那双曾燃烧着无尽怒火与残忍的铜铃巨眼,此刻被难以置信的惊骇彻底淹没,更深层处,一丝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终结的深切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盘踞其上,再也无法掩饰。
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都死死地锁定在前方那片劫灰弥漫的空间中——那道正从中一步步踏出的身影。
凌绝。
他并非毫发无损地从那毁天灭地的碰撞中走出。硬撼“星巨神法相”的全力一击,以一人之力破开据点阵法、斩杀七名元婴、最终击溃屠烜本体,每一步都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反噬。他嘴角残留的血迹尚未干涸,如同烙印在苍白面容上的战痕。持握劫烬刀的右臂,肌肉线条紧绷如铁,却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那是力量透支到极限后,身体发出的无声抗议。破碎褴褛的衣衫下,强健如神铁浇筑的肌体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细密伤痕:有被狂暴星力能量切割出的、边缘焦黑的狭长口子;有被高速飞溅的星礁碎片撞击出的青紫淤痕,有些地方甚至皮开肉绽。然而,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同扎根于这片毁灭风暴核心的擎天神柱,任凭风暴如何肆虐,自岿然不动!周身流转的暗金色神纹,散发着一种古老、深邃、坚韧不灭的辉光,如同拥有自我生命的护甲,牢牢压制着内外伤势的蔓延,将痛苦转化为更炽烈的战意燃料。最慑人的,是那双血色的星瞳。它们不再仅仅是燃烧着复仇的烈焰,更沉淀着一种经历过地狱洗礼后的冰冷沉静。那火焰是焚尽一切的执念,而那沉静,则是洞悉目标、锁定猎物的绝对专注。此刻,这双蕴含着血与冰的眼睛,如同跨越了生死的界限,牢牢地钉死在屠烜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或动摇。
“咳…咳咳咳……”屠烜猛地弓起身,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让他胸前那道灰黑色的寂灭刀痕更加活跃,吞噬生机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一分。赤金色的血液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如同决堤的熔金之河,从他口中狂涌而出,溅落在身下的星礁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他徒劳地挣扎着,想要从那嵌住他身躯的巨大裂痕中挣脱出来。然而,寂灭道痕那深入骨髓、侵蚀神魂的剧毒力量,加上本命法相“陨星巨神”被硬生生轰碎所带来的毁灭性反噬,早已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反抗的力量。此刻,他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如同搬动星辰般艰难。死亡的阴影,不再是遥远的威胁,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冰冷彻骨的寒意,紧紧缠绕着他的脖颈,如同绞索般缓缓收紧,让他清晰地嗅到了腐朽与终结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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