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黑魇星礁永恒的主题。唯有星尘的碎屑在无声的引力涡流中沉浮,勾勒出时间在此缓慢腐朽的痕迹。巨大而狰狞的星礁,如同上古神魔战争后遗留的森森骸骨,被宇宙的寒流冻结成永恒的恐怖姿态。它们嶙峋的轮廓在远处恒星投来的、稀薄得几乎被黑暗吞噬的光线下,拉扯出扭曲怪诞的阴影,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闯入者的心头。空气——如果这稀薄到近乎真空、充斥着冰冷尘埃与狂暴宇宙射线的区域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这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某种更古老、更令人窒息的衰败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刮擦着肺腑。
在这片凝固的死亡画卷深处,一点暗金流光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梭。凌绝的身影,已完全融入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背景。他不再是“人”,更像一道纯粹为猎杀而生的意念。先前解决蓝玲儿的纠缠、逼问出“赵天鹰”这个名字的过程,非但没有浇熄他心中的烈焰,反而如同向燃烧的干柴泼洒了滚烫的烈油!那骤然升腾的杀意,炽烈得几乎要焚穿他的理智,在血脉里奔流咆哮,每一次心跳都化作沉闷的战鼓,擂响在寂静的星骸之间。自己被算计,那么,曙天盟其它成员呢,是否还安好?
但眼前的目标——屠烜,星陨宗盘踞于此的毒瘤巢穴——就在前方!那由无数巨大漆黑、形如狰狞巨兽破碎肋骨与断裂脊椎的奇异星礁构成的庞大区域,已然在视野尽头勾勒出阴森恐怖的轮廓。浓得如同实质的黑色雾气从中弥漫而出,翻滚涌动,雾气深处,星陨宗特有的、带着冰冷掠夺意味的星辰煞气如同隐藏的毒蛇信子,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更深处,则是强大阵法禁制特有的、令人心悸的能量律动。屠烜的巢穴,近在咫尺!
凌绝将速度提升至极限,身形在嶙峋巨礁的缝隙间拉出近乎瞬移的残影,快得仿佛连空间本身都在他身后微微扭曲、呻吟。他的心神高度凝聚,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所有的感知都化作无形的触须,刺向前方那片致命的黑雾区域。那里,潜藏着致命的獠牙,也埋藏着他必杀的目标。
然而,就在这凝聚了全部心神、将速度与警觉推向巅峰的刹那,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黏腻感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攀附上他神念所及的最边缘。那气息,清冽如高山融雪,灵动似月下流泉,本该纯净无瑕,此刻却偏偏缠绕着一缕尚未完全散尽的、深入骨髓的冰寒,以及一丝……更为幽微、更为复杂的怨念。它并非直接的攻击,更像一道冰冷的、无声的月光,固执地、阴魂不散地缀在他身后数里之外的陨石阴影里。
蓝玲儿!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凌绝高度集中的精神核心。他猛地在一处巨大如獠牙的星礁投下的浓重阴影中刹住身形,脚下坚硬的星骸岩无声龟裂出蛛网般的细纹。霍然转身!血色星瞳中再无半分温度,锐利如实质的目光穿透层层混乱的能量乱流与漂浮的尘埃,瞬间锁定了后方——那道碧蓝色的身影,如同一个执拗的幽灵,正小心翼翼地在陨石碎片的缝隙间闪避、穿梭,极力隐藏着自己,却又无法彻底抹去那独特的灵韵。
被锁定的瞬间,蓝玲儿的身形明显一僵。她并未像之前那般,带着滔天恨意不管不顾地冲杀上来,反而像是受惊的鹿,猛地缩回一块巨大陨石之后,只露出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眸。那目光隔着狂暴混乱的能量流,远远地投射过来,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倔强如磐石,不甘似烈火,探究像利锥,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真正明了的、深陷迷雾般的迷茫。先前那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疯狂杀意,竟诡异地消失了。
凌绝胸中一股无名烦躁轰然炸开,比这星礁间的能量乱流更加汹涌。这女人!他明明已解开她的禁制,那句“好自为之”言犹在耳,她竟还敢如影随形,如同甩不掉的诅咒!身形一晃,暗金流光撕裂空间,数里距离瞬息即至。他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现在蓝玲儿藏身的陨石正前方,声音低沉冰冷,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化神后期修士的威压与毫不掩饰的暴戾:“你到底想怎样?阴魂不散!”
蓝玲儿被这骤然降临的身影和恐怖的压迫感骇得猛然后退一步,小巧的鼻翼急促翕动,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余下惊惶的苍白。然而,那抹苍白只维持了一瞬,便被更加强烈的倔强硬生生顶了回去。她猛地挺直了纤细却坚韧的腰背,试图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可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轻颤,暴露了内心的虚弱:“这……这碎星屿是你家的吗?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得着?” 那强装的镇定,拙劣得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难堪。
“哼!”凌绝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到骨髓的嗤笑,血色星瞳中寒芒暴涨,如同极地冰原上永不熄灭的极光。“我不管你为何跟着,”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再敢靠近我百里之内,或者干扰我的行动,休怪我手下无情!”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磅礴如实质山岳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那不是简单的气势压迫,而是化神后期修士对天地法则的粗暴干涉,周围的能量乱流瞬间被压得凝滞,仿佛空间本身都在哀鸣、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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