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梭撕裂空间的银灰色光芒在持续了数个时辰后,终于变得黯淡。前方空间乱流的狂暴程度逐渐降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属于人间的驳杂灵气和烟火气息。透过梭体模糊的视窗,一片庞大城池的轮廓在昏黄的暮色中逐渐清晰。
岚凤城!
这座凌绝生于斯、长于斯,承载了他童年短暂温暖与无尽痛苦屈辱的城池,此刻却笼罩在一层令人极度不安的死寂之中。
破空梭并未直接飞向城池中心那标志性的、属于凌家的巍峨府邸群,而是在离城尚有数十里的一片荒僻山林边缘悄然降落。银光收敛,露出凌绝与云璃的身影。
凌绝第一时间收敛了所有气息,化神境的修为被强行压制到仅有筑基期左右的水准。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四周,确认无人窥探。云璃同样如此,眉心新月印记隐去光华,清冷的气质也刻意内敛,如同一个普通的修真女伴。
“情况不对。”凌绝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渣般的寒意。他指向远处的岚凤城,“暮色时分,本该是城门最繁忙、灯火渐起之时。你看。”
云璃凝目望去。只见巨大的岚凤城城门紧闭,城头巡逻的卫兵身影稀疏,且步履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和戒备,远非往日的森严有序。更诡异的是,偌大的城池上空,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淡薄的灰黑色气息。这气息并非魔气,也非死气,却给人一种阴冷、粘腻、如同附骨之蛆般的不适感,仿佛整座城都被笼罩在一张无形的、带着不祥的蛛网之中。
“那气息…”云璃秀眉微蹙,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似怨非怨,似煞非煞,带着一种…窥探和扭曲的味道。绝非天然形成,亦非寻常修士所为。”
“是‘鬼影’。”凌绝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中血色星璇微微转动,“错不了。虽然很淡,但这股让人作呕的阴冷扭曲感,和当年袭杀父母的那些戴着黑色面具的杂碎身上的气息,同源!”
父母喋血的记忆再次翻涌,黑巾蒙面下那幽绿的眼洞,弯钩短刃的寒光,父母倒地时那惨然的血光…刻骨的仇恨如同毒火灼烧着肺腑。噬灵根感应到主人的杀意,在丹田深处兴奋地加速旋转,散发出贪婪的幽光。
“他们果然还在!而且…通向凌家深处那幽黑的地道……”凌绝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滔天的杀机。
“冷静!”云璃冰凉的手轻轻覆上凌绝紧握的拳头,月魄清辉丝丝缕缕渗入,强行压制他沸腾的杀意和噬灵根的躁动。“敌暗我明,凌家情况未知。直接闯回去,正中下怀。”
凌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点了点头。眼中血色稍退,恢复了冰封般的冷静。“走,进城。换身行头。”
两人身形闪动,如同鬼魅般没入山林。片刻之后,从山林另一侧走出的,已是一对风尘仆仆、面容普通的散修兄妹。凌绝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粗布短打,脸上涂抹了些许尘土,遮掩了过于锋锐的轮廓,背后背着一把不起眼的厚背砍刀。云璃则换上了朴素的青布衣裙,长发用木簪简单挽起,脸上也做了些修饰,掩去了绝色容颜,只余清秀,腰间悬着一柄装饰性的细剑。
他们如同无数为了生计或机缘奔波的低阶散修,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在城门即将关闭的最后时刻,缴纳了入城费,低着头,混入了岚凤城中。
一进城,那股阴冷粘腻的不祥气息更加明显,仿佛无处不在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街道上行人稀少,且大多行色匆匆,面带惊惶,眼神躲闪,不敢与人对视。两旁的店铺许多都关门歇业,开着的也是门可罗雀,掌柜伙计无精打采,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偶尔有穿着凌家服饰的护卫队走过,但队形散乱,领队之人眼神飘忽,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恐惧?整个城池,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巨人,在暮色中苟延残喘。
“凌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云璃传音入密,声音带着震惊。这绝非一个修真世家主城应有的气象,倒像是被大军围困许久、即将陷落的孤城。
凌绝没有说话,血色星璇在低垂的眼睑下缓缓转动,将周围一切细节尽收眼底。他带着云璃,七拐八绕,并未靠近凌家府邸所在的城中心区域,而是来到了城南一处鱼龙混杂、消息灵通的区域。这里相对“热闹”一些,但也充斥着一种末日狂欢般的颓靡。
他们走进一家名为“老茶根”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破旧茶馆。茶馆里光线昏暗,烟气缭绕,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愁眉苦脸的本地小商贩,有唉声叹气的低级修士,也有眼神闪烁、低声交谈的江湖客。空气里弥漫着劣质茶叶和汗水的味道,以及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氛。
凌绝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和云璃在一个角落的油腻桌子旁坐下,竖起耳朵,如同两滴水融入了嘈杂的海洋。
“…听说了吗?城西老王家,昨晚又没了一个!无声无息的,早上发现时,就剩下一张干瘪的人皮了!吓死个人!”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压低声音,带着恐惧对同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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