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坊市最西侧,毗邻乱葬岗的阴暗角落,矗立着一座外墙爬满枯藤的宅邸。这里终年少见阳光,即便在白昼也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腐木气息。高墙隔绝了坊市的喧嚣,也隔绝了窥探的目光。
宅邸深处,密室的门无声闭合。
四壁镶嵌的幽萤石投下惨淡青光,将室内照得如同墓穴。空气凝滞而阴冷,混杂着陈旧血腥与某种药草的苦涩味,吸入口鼻便让人心生烦恶。主位由整块黑曜石雕成的座椅上,幽泉纹丝不动地坐着,绣有流云暗影纹路的宽大黑袍更衬得他面色青白,眼神深陷,宛若蛰伏的毒蝠。
灵台境八重巅峰的威压虽刻意收敛,仍如无形潮汐充斥整个空间,压得跪在下方石板上的两名黑衣人几乎喘不过气。他们正是从青云山外围侥幸逃回的影杀楼杀手,身上的黑衣多处破损,沾满干涸泥污与暗褐血渍,头盔丢弃,露出两张惊魂未定、惨无人色的脸。伤口虽粗略包扎过,血腥味却掩盖不住。他们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额头紧贴冰冷地面,不敢抬起分毫。
“废物!一群彻头彻尾的废物!”幽泉的声音不高,却尖锐冰冷,字句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下方两人的耳膜,“幽影长老亲自带队,五名灵台境好手,甚至动用了‘绝魂网’…结果呢?全军覆没!连幽影都被人生擒,修为尽废,成了对方砧板上的肉!影杀楼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你们这两个渣滓,怎么还有脸活着爬回来?!”
左侧的杀手猛地一颤,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调:“副…副楼主息怒!非是我等怯战,实是…实是那青云门邪门得紧!他们的护山阵法绝非寻常三阶,其威力…其威力恐怕已至四阶极品!那林昊更是诡异,明明气息只是灵台初期,爆发的战力却骇人听闻,身法快如鬼魅,属下怀疑他…他恐怕已拥有媲美灵台后期的实力!还有那个使剑的女弟子,她的剑意至刚至阳,霸道无比,恰好…恰好死死克制我等的幽影诀…”
“住口!”幽泉猛地一掌拍下。
砰!
身旁那张坚硬无比的百年幽檀木桌应声爆裂,化为漫天均匀细腻的黑色粉末,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墨雪。恐怖的灵力波动一闪即逝,室内温度骤降。
两名杀手瞬间噤声,身体僵直,连颤抖都停滞了,冷汗如泉,从额角鬓边不断淌落,迅速浸湿了衣领和后襟,留下深色水渍。
幽泉胸口微微起伏,眼中怒火与杀意翻腾,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但他终究是掌控一方的副楼主,强行压下即刻毙杀这两人的冲动,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眼中的狂暴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怨毒的冰冷算计所取代。
“楼主正在闭关,冲击天穹境的关键时刻,不容有任何打扰。此事,现由我全权处置。”他声音恢复了平稳,却更令人毛骨悚然,“青云门…林昊…好,很好!接连折损我影杀楼人手,还敢擒拿长老示威…看来,是安稳日子过得太久,忘了影杀楼最擅长的是什么了。”
他阴冷的目光转向室内最阴暗的角落,那里原本空无一物,只有阴影交织:“既然明攻不下,那就让他们从内部…慢慢烂掉!鬼医。”
“桀桀桀…”
一阵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沙哑怪笑凭空响起。
阴影一阵扭曲,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荡漾开来,一个身影佝偻、瘦小得近乎蜷缩的老者,无声无息地浮现。他面容干瘪枯槁,布满深深刻痕,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几乎分不清眼白与瞳孔,手中正缓慢地捻动着三枚长逾半尺、细如牛毛的漆黑长针。针尖在幽光下不时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幽蓝光泽。
他步履蹒跚地上前几步,对着幽泉微微躬身,笑声依旧:“副楼主有何吩咐?可是需要老朽为这两个废物…看看伤势?”他说着,浑浊的眼珠转向地上跪着的两人,那目光让两人如被毒蝎蜇中,猛地一缩。
幽泉面无表情:“你的‘蚀魂散’,最新一批,炼制得如何了?”
鬼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狂热的得意光彩,嘿嘿笑道:“副楼主放心,老朽耗费心血,刚完成了最新改良。”他伸出那只枯瘦得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的手,掌心托出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墨玉瓶。瓶身光滑,却不断向外散发着一圈圈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阴寒波动,稍微感知,便令人神魂隐隐刺疼。
“此毒,无色无嗅,入水即溶,混入丹药亦难辨异样。初期症状极微,仅会令中毒者灵力运转稍滞,心浮气躁,易于在修炼中心烦意乱,乃至走火入魔。若能持续摄入,毒性便会逐渐沉淀,如跗骨之蛆,悄然侵蚀丹田根基,腐化三魂七魄…中毒者修为将开始莫名倒退,神智渐失,最终…桀桀桀…会变得狂躁暴戾,嗜血成性,成为只知杀戮的疯魔,直至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元气。”
他顿了顿,笑声愈发阴森:“最妙之处在于,此毒引发的症状,极似修炼不当所致的根基受损或心魔入侵,极难被寻常手段察觉。等到他们发觉不对时,早已毒入膏肓,回天乏术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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