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漆黑冰冷的海水里往下沉,意识模糊,身体疼得已经麻木了。耳边好像有声音,又好像没有,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
他好像听到了一些脚步声,挺杂乱的,还有人低声说话。是追兵吗?妈的,真是没完没了…他连动动手指骂人的力气都没了,爱咋咋地吧。
就在他意识快要彻底沉底的时候,一股温和却异常精纯的元气,突然从外界渡了进来,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过他近乎碎裂的经脉,稳住了他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这股力量不算特别磅礴,但极其细腻醇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如同陈年佳酿般的沉淀感。
不是阿星那带着星辉的清冷,也不是紫兽的暴戾雷元,更不是王座那厚重的大地之力…这力量,有点熟悉?
他艰难地、勉强掀开一丝眼皮缝隙。
光线很暗,但他还是看清了蹲在自己身边的人。
一个穿着灰色旧袍、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正慢悠悠地收回抵在他胸口的手掌。老头脸上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好像没睡醒的困顿表情,浑浊的老眼耷拉着,仿佛刚干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忠…伯?”凌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看守武技阁、整天打瞌睡的老头,怎么会出现在黑风山脉这鬼地方的地下深处?!
“啧,小子,命挺硬啊。”忠伯掏了掏耳朵,语气还是那么要死不活,“就是这模样,忒惨了点。”
他瞥了一眼旁边凌泉的尸体,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冷意,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凌万山手下,倒是养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凌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洞穴里不止忠伯一个人。还有几个穿着普通、但眼神精悍、动作利落的中年人,正沉默地处理着现场。他们将凌泉的尸体迅速搜检了一遍,然后用一种特制的药粉处理掉,连血迹都没留下多少,手法专业得让人心惊。另外两人则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的阿星和紫兽安置到一旁,给他们喂服了一些丹药。
这些人…是忠伯带来的?他们是什么人?
凌尘满肚子疑问,但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
“别瞎琢磨了。”忠伯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慢吞吞地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老头子我凑巧路过,看你小子印堂发黑,顺道捞你一把。”
信你才有鬼!凌尘心里吐槽,黑风山脉深处是能“凑巧路过”的地方?但他识趣地没问。这忠伯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丫头和那小兽没事,就是透支太狠,得静养。”忠伯指了指阿星和紫兽,“你小子也是,经脉跟破麻袋似的,再折腾几下,神仙都难救。”
他挥了挥手,那两个中年人便上前,小心地将凌尘也扶了起来,动作很轻,避免碰到他腰肋那个恐怖的伤口。
“走吧,这地方不能待了。”忠伯背着手,率先朝着洞穴另一个方向走去,那边似乎有一条更加隐蔽的岔路。“刚才动静不小,很快会有更多苍蝇闻着味过来。”
凌尘被搀扶着,看着忠伯那佝偻却异常沉稳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想到,最后救下他们的,会是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神秘的武技阁看守。
这条岔路很窄,蜿蜒向上,显然不是他们来时的那条。忠伯走在前面,脚步看似缓慢,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地上的障碍,对路径熟悉得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了水声和一丝…带着湿气的凉风?出口快到了?
凌尘精神微微一振。
就在这时,忠伯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那双一直耷拉着的眼皮抬起了些许,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向侧前方的黑暗处。
“跟了一路了,不累吗?”忠伯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出来吧。”
还有人?!凌尘心中一紧,顺着忠伯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黑暗的岩壁阴影处,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模糊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纤细身影,缓缓显现出来。
那人全身都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暗影之中,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出是个女子的轮廓。她站在那里,仿佛没有丝毫气息,若不是忠伯点破,凌尘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暗影中的女子没有回答忠伯的话,她的目光,似乎越过了忠伯,直接落在了被搀扶着的、昏迷的阿星身上。
那目光…极其复杂,有关切,有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凌尘心里咯噔一下。这女人…是冲着阿星来的?
忠伯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问道:“星塔的人?”
暗影中的女子依旧沉默,但她的存在本身,仿佛就是一种回答。
星塔?那是什么?凌尘从未听说过这个势力。但看忠伯的态度,似乎并不陌生,而且…隐隐有些忌惮?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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