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仙渊底的寂静,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
凌云盘膝坐在镇魂晶旁,正沉浸在《尘心诀》的修炼中。按照功法所述,他不再刻意追求灵气的数量,而是专注于感受每一次呼吸与体内气血的呼应,回忆着日间攀爬崖壁时肌肉的拉伸、抓住石笋时指尖的刺痛,让这些最真实的“尘俗体验”融入灵力的流转。
青蓝色的微光洒在他脸上,映出一片沉静。自从得到《尘心诀》,他的修炼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不再有过去的滞涩与迷茫,每一次吐纳都带着一种与天地共振的和谐。
就在这时,镇魂晶忽然微微震颤起来,表面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光晕。
凌云心中一动,睁开眼睛。
只见镇魂晶上方的空气开始扭曲,一道虚幻的人影缓缓凝聚而成。
是那位金丹残魂!
只是此刻的残魂,比之前更加稀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周身的灵光也黯淡了许多,显然传递《尘心诀》对他消耗极大,那精纯却霸道的灵力运行轨迹,几乎抽干了他刚刚恢复的些许气力。
“前辈?”凌云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站起身,脸上难掩惊讶之色。他本以为,在将那道至关重要的信息和《尘心诀》功法灌注入自己识海后,这道残魂便会耗尽最后的力量,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残魂的身影剧烈地晃了晃,如同风中残烛,连维持那最基本的虚幻形态都显得极为勉强。他那双模糊不清、仿佛由雾气凝聚而成的眼睛,此刻却清晰地穿透了虚影,深深地看向凌云,其中蕴含的情绪复杂得难以言表——有托付之后如释重负的感激,有对尘世最后一丝眷恋的不舍,更有一缕沉淀了百年的、深入骨髓的执念。
“小家伙……”残魂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干涩,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其遥远的时空艰难跋涉而来,带着沉重的回响,“老夫……还有一事……相求……”
凌云心中顿时了然,看来这位前辈修士,支撑残魂不散百年之久,除了那重修之法,竟还背负着一个未了的心愿。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拱手道:“前辈请讲,若晚辈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残魂似乎因他这毫不犹豫的应承而松了口气,那虚幻的身影微微前倾,一只同样由朦胧光影构成的手臂缓缓抬起。随着他这个动作,一枚约莫手掌大小的令牌,从他体内缓缓飘浮而出,无声地悬浮在两人之间的幽暗空间里。
那令牌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木,触目生寒,表面光滑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其上刻着一个古拙而凌厉的“罪”字。这“罪”字笔画如刀劈斧凿,透着一股沉重如山的枷锁气息,仅仅是目光扫过,便让人心头无端压抑,仿佛背负上了无形的重量。令牌边缘,还镌刻着细密繁复的纹路,仔细辨认,竟像是某种早已失却灵力、只剩下空壳轮廓的古老阵法。
“这是……”凌云的目光紧紧锁住这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疑惑。
“此乃……罪徒令牌……”残魂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苦涩,如同咀嚼着黄连,“百年前,老夫被逐出宗门之时,神魂便被烙下了这屈辱的‘罪’字印记,此令牌……便是那耻辱的凭证……”
凌云心中剧震。罪徒令牌!他在青云宗时曾于宗卷秘录中瞥见过零星记载。那是宗门对犯下不可饶恕重罪的弟子或长老施加的终极惩戒,一旦被烙下此印,佩戴此令,便意味着被整个宗门彻底唾弃,永世钉在耻辱柱上,再无翻身之日。
“前辈当年……究竟身犯何罪?”凌云忍不住追问。能让一位堂堂金丹境修士遭受如此酷烈的对待,其罪名必然惊天动地。
残魂的身影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那虚幻的轮廓几乎溃散,语气中充满了滔天的不甘与压抑百年的愤怒:“罪?老夫何罪之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股属于金丹修士的恐怖威压瞬间爆发,让渊底本就稀薄的空气都为之凝滞冻结。但这股威压仅仅昙花一现,便迅速消散,残魂的身影随之变得更加透明虚幻,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失。
“当年……宗门至宝离奇失窃,所有伪造的蛛丝马迹……皆指向老夫一人……可老夫冤枉啊!”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灵魂深处的颤抖,那段蒙冤的往事,即便过了百年,依旧是刻骨铭心的剧痛,“老夫百般辩驳,舌敝唇焦……却无一人肯信!最终……被废去大半修为,如同丧家之犬般逐出宗门,永世不得再踏青云山半步!”
青云宗!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凌云的心湖中炸开,泛起滔天巨浪。
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气息奄奄的残魂修士,其根源竟也出自青云宗!
而且是蒙受不白之冤,被无情地逐出宗门,身败名裂!
一瞬间,凌云仿佛在这位百年前前辈那虚幻的身影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昔日的影子。那被背叛、被抛弃、在绝望深渊中挣扎的痛楚,是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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