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的正午,日头毒辣得仿佛要将整片大地点燃,空气在热浪中扭曲变形,蒸腾起一片片蜃影。
赤黄色的土地早已被炙烤得寸寸龟裂,蛛网般的缝隙深处嵌着枯槁的草根,风一过便簌簌战栗,发出碎骨般的轻响。几蓬风滚草被热风驱赶着,打着旋儿掠过荒原,时而撞上嶙峋突兀的黑色怪石,发出空洞又脆弱的碰撞声,旋即又被卷向更远的死寂。
凌云背着半篓新近硝制好的妖狼肉干,粗粝的麻绳勒进肩头,沿着一条被无数车辙反复碾压出的土路沉稳前行。他每一步都踏得极实,干燥的浮土在脚下腾起细微烟尘,随即又被热风扯散。炼气二层的修为流转周身,赋予他远超常人的耐力,即便置身这能将人魂魄都蒸干的酷热里,也不过是额角渗出些微汗珠,呼吸依旧悠长平稳。
腰间的精铁钩在毒日头下泛着冷硬的光,金属表面已被晒得滚烫,隔着粗布衣衫都能觉出那份灼人。那支用妖狼腿骨精心打磨的骨笛,则被他用布条牢牢系紧,贴身悬在衣襟内侧,随步履轻轻晃荡,偶尔蹭过胸膛,带来一丝粗粝的凉意。自突破炼气二层,又艰难打通了一处淤塞多年的窍穴,他在西荒的生存已不似初来时那般如履薄冰,甚至能分出心神,去探索那些可能藏有低阶灵草的隐秘谷地。
就在他刚拐过一道被风沙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山梁时,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惨叫骤然撕裂了正午凝滞的死寂!
“吼——!”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裹挟着蛮横凶煞之气的震天兽吼,音波如同实质的巨锤砸落,连灼热的空气都随之嗡然震颤,仿佛整片荒原都在那狂暴的声浪中痛苦呻吟!
凌云疾行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身形凝固如石,眼神在刹那间锐利如盯紧猎物的鹰隼,穿透层层热浪锁定远方。
他没有丝毫迟疑,身形倏然下伏,动作流畅而迅捷,如同矫健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一块巨大风蚀岩的深邃阴影之后,只谨慎地探出半只眼睛,目光如刀锋般割开滚烫的空气,精准投向那令人心悸的声源所在。
前方约百丈外的土路上,一支商队已陷入灭顶般的混乱与绝望。
七八辆马车歪斜倾覆,如同被巨手随意丢弃的破玩具,车轮无助地指向天空。其中几辆彻底翻倒,沉重的车厢板在撞击下碎裂迸溅,里面装载的货物——成匹染尘的粗麻布、碎裂的青白瓷罐、还有用厚麻布紧裹成捆的药材或粮食——如同被飓风扫过,狼藉地泼洒在焦黑的土地上,与扬起的沙尘混作一团。
十余名商队护卫正围着一头庞然巨兽拼死搏杀,刀光剑影闪烁,但那绝望的抵抗在巨兽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可笑,如同螳臂当车。
那是一头巍峨如小丘的妖熊,人立而起时足有两丈之高,灰黑色的硬毛如铁针般根根倒竖,覆盖全身,恍若披着一层天然的厚实坚甲。它那粗壮前肢末端探出的利爪,竟闪烁着不祥的幽蓝光泽,在烈日下泛着致命的寒芒,分明淬有剧毒!每一次挥爪都带起撕裂空气的锐利尖啸,那破风声令人头皮发麻,骨髓生寒。
二阶妖熊!
凌云的瞳孔骤然缩紧如针尖。
这凶物的气息虽比他曾遭遇的三阶妖狼稍逊一筹,却已远超寻常一阶妖兽,稳稳踏入炼气后期的范畴,压迫感十足。更棘手的是那身刀枪难入、坚韧无比的皮毛与沛然莫御的恐怖蛮力,寻常凡铁兵刃砍上去,恐怕连道白印都难留下,反而可能震裂持刀者的虎口。
商队的护卫们皆着统一制式的劲装,手持刀盾,进退间显露出几分训练痕迹,显然并非乌合之众,而是有些经验的武夫。然而在妖熊那摧枯拉朽的力量面前,他们的抵抗脆弱得如同纸糊,阵型摇摇欲坠。
“锵——啷!”
一名护卫嘶吼着举盾格挡妖熊拍下的巨掌,精铁所铸的坚实盾牌竟如同朽木般应声粉碎,铁片四射!恐怖的巨力毫无阻滞地穿透残盾,护卫如遭攻城重锤猛击,口中鲜血狂喷如箭,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辆倾倒的马车上,车厢板应声碎裂,人便再无声息,瘫软如泥。
“杀!给我顶住!别让它冲过去!”为首的护卫队长目眦欲裂,须发戟张,悲愤交加,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凌厉的寒光,直刺妖熊铜铃般的猩红巨目,试图为同伴创造一丝反击的机会。
妖熊却只是不屑地一摆硕大的头颅,轻易避开了这志在必得的一击,另一只蒲扇般的巨掌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风,如同山岳般横扫而出,速度快得惊人!
“噗嗤——喀嚓!”
令人牙酸的骨肉撕裂与骨骼粉碎声骤然响起,刺破混乱的战场。
护卫队长的身体如同被巨锤击中的破麻袋,连一声短促的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线,狠狠撞上路边一块巨岩,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随即软绵绵地滑落在地,再不动弹,鲜血迅速在身下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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