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的月夜,总带着一种肃杀的清冷。银辉如练,泼洒在连绵起伏、如巨兽脊背般的黑石群上,反射出冰冷刺骨的寒光。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气,混杂着黑石白日里被烈日炙烤后残留的灼热余温,形成一种奇异而独特的、专属于西荒的、令人心神紧绷的气息。夜风呜咽着掠过石缝,偶尔夹杂着远方不知名妖兽的嚎叫,更添几分苍凉。
凌云背靠在一块巨大、棱角分明的黑石阴影深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发出压抑的嘶嘶声。
他的左臂上紧紧缠绕着被血浸透、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厚厚布条,新鲜的血液正从布条不够严密的缝隙和边缘缓缓渗出,一滴一滴,砸落在身下的黑色岩石上,晕开暗红的印记。后背那处险些要了他性命的旧伤疤,也因方才的激烈搏杀被狠狠牵扯,此刻正传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酸楚,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钝刀在刮磨着脊骨。
然而,他的眼神,却在这极致的疲惫与伤痛中,异常地明亮,像两颗被打磨得锋芒毕露的寒星,锐利地刺破黑暗,其中交织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力竭的疲惫,以及一丝终于达成目标的满足。
在他面前不足三丈的沙地上,躺着一头刚刚断气的妖狼,咽喉处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还在汩汩冒着温热的血沫,染红了身下的沙砾。狼眼圆睁,凝固着死前的凶戾与不甘。
这是第十只。
自从上次在死亡边缘挣扎,亲身领教了那头恐怖三阶妖狼带来的、令人绝望的实力层级碾压后,凌云便将所有的精力、意志乃至生命,都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这近乎自虐的猎杀妖狼、提升实力的苦修之中。
他彻底摒弃了依赖骨笛驱敌、以求苟安的念头。取而代之的,是主动出击,在危机四伏的黑石群中搜寻那些落单的一阶妖狼,然后,与之进行最原始的、以命相搏的厮杀。
这十只妖狼,每一只,都让他付出了沉重而真实的代价。
有的让他身受重创,深可见骨的爪痕撕裂皮肉,肋骨断裂,不得不在某个临时挖掘的简陋山洞里,靠着嚼碎苦涩草药止血,硬生生躺了数日,才勉强吊住一口气,挣扎着恢复行动能力;有的速度奇快,耐力惊人,让他拖着伤躯狂追数十里地,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和灵力,才在精疲力竭的尽头,凭着最后一股狠劲将其斩杀;还有的异常狡猾,竟懂得利用地形设下陷阱,反将他困于绝境,锋利的狼牙几乎咬断他的脖颈,那生死一线的惊悸,至今想起仍让他脊背发凉。
但他都挺了过来。每一次从死亡的阴影下爬出,都仿佛经历了一次淬火。
每一次搏杀,都是一次对意志的千锤百炼,一次对战斗技巧的残酷打磨,一次在刀尖上对生死真谛最直接的感悟。
他的《碎石拳》,在这无数次与死亡共舞的实战中,变得愈发精纯、狠辣。出拳的时机、发力的技巧、闪躲的角度、预判的精准……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次次鲜血淋漓的生死边缘,被逼迫着、磨砺着,得到了最野蛮也最有效的升华。
他对体内那微薄灵力的运用,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娴熟境地。虽然依旧只是炼气一层,但他能将那涓涓细流般的灵气,精准而高效地灌注到拳头或那柄磨得锃亮的铁钩之上,爆发出远超同阶修士想象的破坏力。
更重要的是,在一次次的浴血搏杀与死里逃生后,他的心态,如同被西荒的风沙反复打磨的黑石,变得愈发沉稳、坚韧,再无半分虚浮。
初入西荒时那份如影随形的恐惧与茫然,早已被磨去;曾经因小有突破而生出的侥幸与浅薄得意,也消失殆尽。
如今沉淀下来的,只有对力量的纯粹渴望,对生存的极端执着,以及对这条以血铺就的实战修炼之路,那份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坚定。
凌云倚靠着冰冷的黑石,又喘息了片刻,感觉撕裂般的痛楚稍微平复,流失的体力也恢复了些许,便咬紧牙关,挣扎着站起身。脚步虽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他走到那只死去的妖狼旁,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抽出腰间那柄跟随他许久、沾染过无数狼血的弯钩,熟练而精准地剖开妖狼那坚韧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探入,避开污秽,片刻后,取出了一颗鸽子蛋大小、呈现出一种灰白色泽、表面似乎萦绕着微弱寒气的内丹。
内丹入手冰凉,如同握着一块寒玉,其中蕴含着虽微薄却异常精纯的灵气波动,丝丝缕缕,沁入掌心。
这是一阶妖狼的内丹,对修士而言,是辅助修炼的上好材料。
加上之前九次搏命猎杀所得的内丹,他手中那个特制的、耐磨的皮囊里,已静静躺着整整十颗灰白色的内丹。
他将这第十颗冰凉的内丹小心地放入皮囊,与其他九颗碰撞出轻微的脆响。做完这一切,他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酸痛和失血带来的阵阵眩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黑石群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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